第97章 暴雨成灾
此时此刻，原本已经办完差事回京途中，路过河南道的尉迟洐，却因为连日暴雨冲垮了道路，被滞留在驿站里，好几日都出不得门。
这场雨时小时大，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雨水哗啦哗啦冲刷过屋顶，顺着屋檐落下，尉迟洐站在起身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夹杂着水湿气扑面而来，他眉宇间焦灼尽显，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雨幕。
河南道这一场大雨一直下不停，已经发展成了灾情，他来驿站时道路便已经多处垮塌，也不知道有多少农田被淹，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派出去查看灾情的人手仍未回来，送往京城的加急奏报也不知何时能送进京。
尉迟洐决定不再等，他命人取来蓑衣木屐子，穿戴整齐，便冒雨向县衙方向走去。
灾情不等人，也不知道府衙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尉迟洐恍惚记得，这新县的知县王诗槐是正元20年的进士，如此一算，他在这新县知县的位子上也有四五个年头了。
朝中官员每年一小考，三年一次大考核，唯有年年评优，才能在大考核中取得晋升。
雨水被风吹着，打在斗笠和蓑衣上，又顺着蓑衣流下。
道路上泥泞不堪，走起来分外艰难，一脚踩进泥里，连木屐子都险些要陷进去拔不出来，平时仅需要一刻钟的路程，尉迟洐一行人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县衙门口。
尉迟洐身上泥泞不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宇轩昂，即便露出来的衣衫已被泥水染污瞧不出原本的样子，他就这么无声的站在县衙门口，抬首打量着县衙的匾额，神色冷峻让人不敢忽视。
县衙的门房瞧见他们，连忙出来问道，“您几位可是有何事？”
这些人瞧着不像一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下着这么大雨还来县衙，只怕是来寻县老爷的，门房殷勤的将他们让到廊下避雨，“敢问几位爷可有拜贴？小也好去禀报县老爷。”
李培峰从袖中摸出一块腰牌递过去，“这东西比拜贴好使。”
门房并不识得字，他直觉这牌子不是一般东西，请尉迟洐等人稍等片刻，便忙不迭的进院子去送腰牌了。
不消片刻功夫，就见一个三十几岁，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连伞都来不及撑，便慌里慌张的冒雨过来了，“微臣见过靖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王诗槐也顾不得身上有没有泥水，连忙行礼问安，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这靖王怎么突然来了新县？
难道是自己的奏折已经到了京中？
转念一想，王诗槐又觉着不可能，莫说河南道多地暴雨成灾，即便天气好的时候，除非八百里急奏，不然奏折也到不了京中。
既然靖王从京中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是从别处来的？他在心里揣摩着靖王此行的目的，可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
“是本王来的突然，王大人不必多礼。”
王诗槐直起身子的同时，口中连连称是，“王爷请随下官进县衙一叙。”
靖王这一身泥泞，比自己身上的泥点子都要多，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的路才到的县衙，他在心里盘算着寻套衣裳给靖王换上，靖王爷贵为龙子凤孙，若淋雨得了伤寒可不是小事。
他绞尽脑筋想了半天，才发觉，莫说县衙没有靖王合身的衣裳，就算有，这些普通衣料的衣裳，靖王能不能穿？
门房听老爷说是靖王爷，吓得腿一软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直到县老爷将王爷请进县衙里头，他才用袖子擦了擦头上惊出的冷汗站起来。
门房捂着心口窝直道，“我滴个乖乖，我老刘头这辈子也没想过还能见着个活的王爷啊，太他妈吓人了。”
尉迟洐被请进县衙后堂，王诗槐连忙让人端了洗漱的水来。
李培峰将主子爷的斗笠蓑衣接过，挂在屋檐底下控水。
尉迟洐也不管裤腿上的泥水，坦然坐在正座上，王诗槐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不等他去泡茶，李培峰便接了过来，“王知县不必忙活，奴才去泡茶就好。”
王诗槐堪堪想起，靖王爷乃天子亲子，所吃喝之物必是仔细，他尴尬的将手中的茶叶罐交到李培峰手上，干巴巴道，“有劳公公。”
李培峰去到耳房，炉子上倒有开水，他将茶叶罐打开倒了些茶叶在手上，用手指捻了捻，又送到鼻端闻一闻，撇了撇嘴儿，心道，就这破玩意，也值得王知县当宝贝一样。
即便李培峰嫌弃，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沏了茶给主子爷奉上。
尉迟洐端起茶来，将漂浮的茶叶撇一撇，呡一口热茶，入口微苦，只有些微回甘，“本王前几日路过新县，道路被暴雨冲垮，便滞留在驿站了。”
就说靖王不可能是从京城过来的，原来是这样。
“微臣不知王爷在驿站，未曾前去拜会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尉迟洐摆摆手，对这事浑不在意，而是直奔主题，“暴雨下了多日，今日本王来是想问问王知县可知本县所辖的村庄田地人口都怎么样了？”
“王爷，自新县连日大雨，微臣冒雨亲自走访了几个村子，又让人去查看了另外几个村子的情况，不瞒王爷，村子里的房屋田地普遍受损严重。”
王诗槐叹了口气，继续道，“三日前，微臣已经写了奏折递上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京中才会有旨意。”
听闻这王知县几日前便写了奏折递出去，尉迟洐微微颔首道，“若等京中的旨意传来，还不知道灾情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灾情不等人，百姓也等不得，王知县还当早作准备才是。”
早做准备？王诗槐心里冷哼一声，您这高高在上的王爷说的好听，以为我不想吗？是这府库里空空如也，让我拿什么做准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新县前两年才刚经过一场大旱，百姓们都没缓过劲儿来，又遭遇接连不断的暴雨。
府库也因为先前赈灾，库银跟仓储的粮食都消耗殆尽，即便有去年收上的税收留存，可这点存粮存银，想要救灾，简直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