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发榜
时间眨眼即过,转眼便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这一日沈家一家都起了个大早。
沈父跟大哥本想陪他一起,却被沈春年拒绝了,他只说“春闱结果已定,自己去或者父亲大哥陪着一起,于结果并无影响,倒不如正常去上值,左右等晌午回家也就能知道考没考中了。”
沈父本想再说,鉴于沈春年态度坚决,也只得作罢。
父子三人一同出门,沈父同老大一路,而沈春年则雇了辆骡车往贡院赶去。
沈家所住的南城,在这里居住的多是末微官员和平民或商贾,离贡院距离颇远,为了赶时间,只能雇车。
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尤其自己读书,每年花用不小,若在平时,沈春年是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沈婉仪心里也惦记着二哥放榜的日子,这一天早早安排人去贡院去看榜。
李胜知道这事非比寻常,他也不安排小厮去跑腿,自己亲自去了贡院。
本以为自己出门尚早,一到了贡院所在的那条街,便已经被等候的各色马车堵的水泄不通。
沈春年便在街口下车步行过去。
贡院门口,三三两两的学子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细语,有人神采飞扬,也有人面露忐忑。
沈春年穿过层层障碍,又挤过人山人海,堪堪来到贡院门口,就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兄?你也来看榜?”
沈春年还未回头,只听声音便知道这是他的同窗,李富贵。
“李兄。”沈春年转身同他打声招呼,“李兄来的这么早。”
李富贵出身商贾世家,祖上从商几代,从江南一直将店铺开到了京城,家里说的上相当富贵。
他身材发福,长着一张娃娃脸,因为胖双下巴极为明显,头顶金冠,一身华服面料昂贵,用金丝线绣着云纹,腰带上的玉扣和所系的玉佩一瞧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身衣着打扮,当真配的上他的名字。
“你也够早,自从考完,就再没见沈兄,更是没能聚上一聚。”
沈春年笑了笑道,“好不容易考完了,便在家里好生歇息了几日。”
“这倒是,只希望咱们都能考中,以后再不必受这科考的苦。”
李富贵心有戚戚焉。
在考场中被关三天,这三天里吃喝拉撒都在那一个格子间中。
每一次春闱都有那身子弱,考到一半儿就病倒坚持不住,不得不放弃的。
在考场的日子,是李富贵这辈子过得最苦的,在考场的时候,只要他一瞧见角落里的恭桶,就吃不下喝不下,以至于他三天瘦了好几斤。
考完回家,他娘一瞧见就搂着心肝肉的哭个没完,可把他娘给心疼坏了。
“不瞒沈兄说,在考场那里时,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
考场的条件确实不好,即便是沈春年这种家境平常的考生都有些撑不住,更何况像李富贵这样生长在富贵窝中的孩子。
“好在都过去了,今日若能成功登榜,也算苦尽甘来,罪没有白受。”
“那就借沈兄吉言,咱们都能登榜。”
李富贵笑嘻嘻的对沈春年拱了拱手,他心里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发挥好了,能踩上榜尾,若如平日在学堂那样,只怕是悬。
李富贵兀自摇摇头,自己可比不得沈春年用功,想来这一次他上榜的几率很大。
二人寒暄间,贡院的大门打开,打锣声响起。
揭榜时刻到来,等候的人们如潮水一样围了上去。
一甲的榜单贴上,沈春年拼了命挤到榜下,一行一行的名字,熟悉的,不熟悉的,听说过的,未曾听过的,满满写了一整张纸。
沈春年越往后看,神色越凝重,他心里估算着,自己能在一甲靠后的位置,可这一甲的榜单都要看完了,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一直到最后一行,沈春年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纸上。
巨大的欣喜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如雷似鼓,震耳欲聋。
他愣仲在当场,心情跌宕起伏,径直从先前的七上八下直窜入云端。
沈春年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他一遍一遍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口中呢喃着,“我考中了。”
圆滚滚的李富贵也挤了进来,他终于来到沈春年身旁,一身华服被挤的皱巴巴的,金冠也被挤歪了,他伸手正了正头上的金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里止不住的叨叨,“哎呀妈呀,可挤死我了,这人们都不要命了似的,他大爷的,快把哥哥我给挤成肉饼了。”
“沈兄怎么样,你在不在一甲?”
沈春年将头转向他,眼角通红,用力点点头,“在一甲第一百零八名。”
李富贵张了张嘴巴,又咂巴了一下嘴,“握草,沈兄中了一甲?”
“恭喜恭喜!沈兄,你他妈牛x啊!”李富贵双手抓住沈春年的胳膊,一激动连国骂都飙出来了。
原本心里还激荡起伏的沈春年,径直被李富贵这句脏话给逗破了功,他好笑的看着仿佛自己考中一样,激动异常的李富贵,“这回可真要多谢李兄吉言了。”
“嘿嘿。”李富贵嘿嘿两声,“能考中一甲,凭的是你自己的真才实学,我可不敢居功。”
……
二甲榜单贴上,沈春年同李富贵一起将榜单看完,竟在二甲最后一名看到了李富贵的名字。
李富贵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奈何他体型过大,往上蹿了一蹿,竟未能让脚离地。
场面一瞬间从欢喜变成了欢喜中带着两分滑稽。
沈春年忍着笑,拍拍李富贵的肩膀,“恭喜李兄也成功上榜。”
二甲最后一名,也是上榜!
李富贵心里高兴到快要疯了,他终于再也不用读书了,“走走走,这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离开这再说话。”
二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又说了几句话,约好改日再聚后,便各自回家了。
毕竟家里人都还在等着,沈春年怕娘在家里着急,便又雇了骡车赶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