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引蛇出洞
“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秦良玉回答，“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说好剿灭杨应龙后请李总督为我们主持婚礼的事得往后拖到年后了，抱歉啊！”
“该说抱歉的是我呢！”马千乘眼里有泪水在打着转，过来抱住了秦良玉，一只手把对方佛头往自自己的颈肩上按着，却用脸去磨蹭对方的秀发。
秦良玉的个头其实和马千乘一般高了，石柱的男主人干脆就踮了踮脚尖。
“年前我们的婚事办不成，怀瑾和怀瑜肯定也不会提前办婚事的。这段日子，我们就联合水西和永宁，先找到杨家漏网在外的那几个人如何？”秦良玉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杨金花她们四个我倒是不足为虑，只是海龙囤没有找到那个杨珍的尸体。杨珍若是指挥着众人，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大事呢！”
“杨珍？”马千乘问了一句，脸上立即爬满忧虑，“这家伙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着，还真的得提防着点哟！”
两个人正拥抱着说话，却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便立即分开了，同时叫了一声：“进来！”
来人是秦良玉的师父陆林豹。
陆林豹手里拿着一封信，上面写作“李化龙告各位土司的字样！”
马千乘把信开了封，把信举到秦良玉面前来，两人仔仔细细看了——
原来朝廷下月要在渝州车裂了杨兆龙和杨国栋，给有功之臣加官进爵，李化龙却担心杨家还有杨珠、杨金花她们几个漏网之鱼会来渝州劫法场，要各土司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一个小队，保证扫除所有的危害。
“李化龙要各土司抽调的人这两天都到渝州去聚会呢！”马千乘看着秦良玉，“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秦良玉皱着眉头，“家里这一档子事情，你是不能离开的，看开还是我领着吴家姐妹去一趟喽！”
第二天，秦良玉就领着吴怀瑾和吴怀瑜到了渝州，李化龙叫人把她们安排在寓所住下。
三人前脚到寓所大厅，水西安邦彦便领着永宁樊龙、樊虎到来，跟着来的还有一个秦良玉她们不认识的人，安邦彦介绍说那人叫陈其愚。
樊家兄弟和吴家姐妹也是好几天没见面了，在一边用眼睛相互捉对厮杀，
“陈其你就是水西的陈总管？”秦良玉站起了身，“还是安宣慰想得周到，你不来，我都不知要怎么对付这个杨珍呢！这人啊，我们对他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呢！”
“是啊！”陈其愚答道，“都说狡兔三窟，杨珍做了杨家这么久的总管，落脚点可不止一个哟！就是这渝州，也一定有他的眼线呢！”
“渝州有他的眼线？”
“我能肯定有，不过具体人家是这么布局的就不知道了，”陈其愚回答，“我一直在想我们该用什么方法引蛇出洞啊！”
“引蛇出洞？”秦良玉的眼睛发亮了，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哦，我们陈总管与秦姑娘想到一块了？”这时安邦彦在一旁插话，“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哟！若能全部铲平了杨家余孽，我们几家土司也算是对这次被暗杀了的人有一个交代呢！只是秦姑娘要怎么引蛇出洞呀？”
“这个——”秦良玉突然觉得安邦彦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怔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个还得容我找陈总管商量好了再说哟！”
“是我要”
陈其愚才说出了几个字，便听到外面有人拖长了声音高声叫喊：“李总督到——”
大家同时看向了门外，穿着二品文官飞鱼服的李化龙正慢腾腾地下了八台的官轿，走了进来。
“拜见李大人！”大家一同上前稽首。
“大家才共同经历了生死，客气什么呀！”李化龙把手摆了摆，便在寓所大厅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
“你是陈其愚吧？”李总督环顾众人，只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水西的名单我看过，派出的是一文一武哟！”
“是的！”陈其愚站了起来，又给李总督鞠了一躬才又坐下。
秦良玉仔细地观察着陈其愚的举止，暗自思忖：“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哟！”
“怎么样？”李化龙看着大家都坐下了，便单刀直入地说，“杨家那几个漏网之鱼，已经闹得我们土司都不安宁了呢！有没有把握短期内抓住他们？”
大家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怎么了？战场上面对十万播州军我们都不怕，难道抓获这几个人会难倒大家了吗？”李化龙十分诧异地问了一句。
“不！”陈其愚看着安邦彦欲言又止的样子，抢先说，“我们都认为秦姑娘的引蛇出洞之计不错呢！就按她说的办？”
“这陈其愚还真是鬼，明明是他提出的主意，怎么说是我的呢？”秦良玉心里想着，却看到李化龙的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便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说起来还是受安宣慰在九盘山让刘挺将军诈死的启发呢！我们能不能假装着要把杨兆龙和杨国栋押解进京，引杨金花她们来救人，然后将她们一网打尽呢？”
“秦姑娘这个办法真的不错呢！”李化龙点着头，“就按秦姑娘说的办吧！对了，我还答应着给秦姑娘和马宣抚使证婚呢，不过马家遇上了丧事，这婚期看来得拖到年后去了。”
“感谢总督一直牵挂着这事，”秦良玉答道，“那就年后吧！年后我这两个妹妹也要麻烦李大人给她们证婚哟！”
秦良玉一边红着脸说话一边用手指了指吴家兄妹。
“你两个妹妹？对了，她们找到对象叫就是这两个大长条壮汉吧？一个叫樊龙，一个叫樊虎，云南总兵吴广上报过他们的功劳呢！吴总兵还说你的两个妹妹是他的亲侄女，既然是这样，我就给你们三对人一起证婚好了。可是我李化龙要在这里声明：你们将来可要齐心协力效忠国家呀！”
“我们听您的！”秦良玉大声地说了一句。
樊龙、樊虎和吴家姐妹都没有说话，只是腼腆地站起身来，向李化龙鞠了一躬。、
李化龙走后，秦良玉的目光转向陈其愚，有些不自然的样子：“陈总管，你”、
秦良玉才说出几个字就被陈其愚打断：“秦姑娘不要说了，我们都听你指挥就是，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杨珍不会上当！”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阵冷风从外面吹来，大家都感觉到了什么是金风肃杀。
没过几天，渝州各条大街上都粘贴了要把播州钦犯杨兆龙、杨国栋等游街示众后押赴京师，处以车裂的告示。
随即便由刘挺的川军押着三辆囚车沿街游行。
冬天说来就来，寒风刺骨，雪花飘飘。
第一辆车上是杨应龙的尸骨。原来刘挺他们那天在新王宫大火熄灭后，在新王宫两具女尸之间找到一具男尸。无论男尸和女尸都被烧焦得不成样子，然而脚踝上的一个银镯子告诉了刘挺这个尸体这就是杨应龙。
第二辆囚车上是杨兆龙。他披头散发，已经不成样子。却在一路大喊：“他奶奶的安疆臣、安尧臣、奢崇明、马千乘、冉御龙你们这些孬种，你们就是再怎么跪舔万历那头死猪的光腚也要走上播州的路呢。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们快快灭亡，到阎王殿来好吐你们几泡口水，不要以为朱家官员都是什么好东西”
第三辆囚车上是杨国栋。他的口中也是一直在大骂：“安邦彦那小子来了没有？你有本事捉了老子，以后也一样死无全尸，看老子到阴曹地府怎么找你狗日的算账”
雪花依旧在飘落，落在人们的衣襟上，头发上，悠忽一下子便融化，渝州的青石板路上，马蹄踏踏，两旁没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他们见到囚车来了，都像躲避瘟神一般逃跑。
引蛇出洞，蛇却久久不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