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杨家要下决心一搏
“告诉我,是谁叫你们来的?”吴怀瑜问被自己踩住脸的那个和尚。
“是……是……”那个和尚惶恐着,眼睛无助地看向他们地头。
“不要问他们了!”这时秦良玉说了,又转过脸对着地上的几个和尚,“本来真的要请慧明做法事的,不过看着你几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你心怀鬼胎,才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收拾收拾。现在法事是做不成了,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三条路:一条是在上雨法寺,当着慧明法师的面把事情讲清楚;第二条就是去涪州官府,让你们接受官府的制裁;第三条是我懒得麻烦,不过你们是哪里来的就得回那里去,过几天我会来雨法寺明察暗访的,看到你们中的谁还在,我就让你们的脑袋搬家算了。”
“不……不用你们回雨法寺或者去官府了,我们就走,再不去雨法寺了,”那个领头的说,“我们才进雨法寺不久,犯了寺规也要被逐出山门的哟!”
“那你们走吧!”秦良玉说完,变向吴怀瑜扬了扬手掌。
吴怀瑜立即把脚从人家脸上挪开。
被踩着的和尚伤势最轻,他爬起来,把地上挣扎着的那个头扶起,其余四个和尚也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六个人一同抱头鼠窜。
“我算是开眼界了,两个妹妹真的不赖,”看着几个和尚跑远了,秦良玉由衷地夸奖了一句,接着说,“我们现在找一个能盯住长江江面的地方隐蔽起来,看着杨家的船队往上游走了,才可以找渡船往江北去呢!”
“这样的地方有的是,姐姐只管跟着我们走就好了!”吴怀瑜立即响应。
再说忠州这边,马斗才在秦葵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去了衙门。
马斗才才走,却听得门口响起了马蹄声,接着有人把门拍的砰砰响。
秦民屏去开门时,外面的却是自己的姐姐秦良璧和姐夫马千骑。
“怎么样?杨家走了吗?”秦良玉见了面就急促地问,“你二姐呢?”
“二姐在杨家到来提亲前就逃了!”秦民屏说,“姐姐不用担心,你自己地身子要紧啊!”
“是啊!”马千骑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我都说素贞妹子那么机敏的人不会,倒是你,都有六个多月身孕了,这又是骑马又是坐船的……”
“我妹子没事就好,”秦良玉不等丈夫把话说完就赶紧截住,“只不知素贞去哪里了,眼下最好是别往石柱去呀!”
秦良璧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她的话却被屋里的父亲秦葵听进了耳朵。
“素洁来了?”秦葵看着刚刚进屋的秦良玉,“听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石柱马家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秦良玉回答,“上个月思州土著田雄龙要求出资与伯父马斗斛共同开采石柱的硫磺矿,烧成硫磺后长期供给播州杨应龙,被伯父拒绝了。就在昨天,这个田雄龙居然资助石柱城里的恶霸阿尤甫突然起事,要不是马千乘发觉得早,在衙门设下埋伏,阿尤甫差点就成功了呢!”
“有这样的事?”秦葵大吃了一惊,“杨应龙开始对马家下手了哟!”
“杨应龙对马家下了手?”
“看着马千驷和田雄龙的样子,大家不说,心里却都是对一些传说认可的!”秦葵说,“杨应龙本来要把女儿嫁给马千乘,他女儿却阴错阳差地与马千驷好上,看来杨应龙是要为马千驷谋取继承权了呢!那家伙一旦认准要做的是,可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哟!”
“这——”秦良璧惊叫了起来,“咱妹子素贞与马千乘的关系虽然没有挑明,但爹爹您是心中有数的哟!你老人家一定要出出主意帮马家一把呢!就算没有那一层关系,女儿的公公与马千乘的父亲是亲弟兄,我们也是人家对付的对象哟!”
“你倒是说说,马千乘和素贞发展到了哪一步?”秦葵摇着头,“谁要下决心不怕得罪杨应龙都是一件难事哟!”
“这样对您老人家说吧!要不是石柱正遇着阿尤甫造反的事,马千乘一定会跟着我们来忠州的。”秦良璧告诉她父亲,“上次我来家里,就给咱妹子带来了一封马千乘写的信,我妹子回她的是几句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今天天不亮我和马千骑从石柱动身来这里时,马千乘托我交给素贞妹子一块丝巾。丝巾上一定是写着字的,至于写了什么,爹爹您自己看!”
秦良璧一面说,一面从袖筒里掏出一块丝绢,递给了秦葵。
“这——”秦葵有些迟疑。
“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了,希望岳父不要过于在乎礼节了,”马千骑在一旁说,“你老人家设法救救千乘,也是救了我和素洁啊!”
秦葵只得接过那块丝绢,翻开来,里面还真的有一行红字,看得出是咬破手指用血写的。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秦葵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叨,接着说,“看来我与马家是捆绑在一块了,只是这杨应龙的阴险、狠毒、奸诈,我们是防不胜防啊!”
秦葵和他女儿女婿说话时,秦民屏领着他哥哥秦帮屏,二哥秦帮瀚过来了。
三兄弟才到,就见他们的师父陆林豹也进来了。
“怎么了?”陆林豹问,“你说杨应龙可能会先对付马家,被你猜着了?”
“原来我爹和师父早就知道杨应龙可能会对马家动手了?”秦帮屏问,“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哟!”
“什么姜还是老的辣?这事还是你妹妹素贞给我们说的呢!”秦葵的眼睛看着秦帮屏,“你们呀!怎么就看不出这个社会的走向呢?”
“我妹子说的?”秦帮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吃惊地看着他父亲,“我妹子怎么说了?”
“你妹子说:‘改土归流’是张居正提出的针对土司的策略。宰辅张居正一死,作为学生的万历皇帝在其它方面违背了张居正,却在这一点上是听从老师策略的。前几年借助土司之力扫平九丝和僰人,就是‘改土归流’策略的开始。后来要不是北方辽人作乱,朝廷肯定要选定西南土司中的哪个下手的。万历的目的南方土司其实都知道,不过他们虽说心有不甘,却在犹豫、观望着,只有这个杨应龙似乎是要下决心一搏,不惜鱼死网破了!”
“我妹子又何以见得杨应龙会这样呢?”秦帮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