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滴落下的屋檐
望着蒋聆的背影，唐乐像个小孩子似的偷笑着，虽身体仍虚弱难受，但心里却格外温暖舒畅。
夜已深，屋内没有开灯，仍旧是漆黑一片，沈母为听听开了门。
“出来吧，饭在桌子上，比赛结束了，你们班得了第三，把今天学习的结果拿给我检查，明天去上学。”
沈听听趴在门口哭了整整一天，直到因为身体缺水，再也流不出眼泪。
见着听听不出来，沈母气哄哄地扭着门把手，却不想听听从屋内锁住，外面打不开。
“你以为你锁门我就没办法了吗，你别忘了我有钥匙。”
沈母推开门的一瞬间，便被眼前场景震惊了，听听开着窗，坐在窗台上。
“听听，你快下来，你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吓到妈妈。”
沈听听整个人都是虚渺的状态，眼神不聚焦，满是放弃一切的神情。
“我知道，什么都吓不到您，可我也不想吓您，妈，我累了，这辈子我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后悔的事情，下半辈子就换您后悔吧。”
听听一跃而下，沈母拼尽全力冲过去终究是为时已晚。
她浑身颤抖，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缓缓往窗口挪去，嘴里嘟囔着不会的，尝试着探出头，透过四楼的窗口往下望，听听静静躺在地上，脑后一大摊血，楼下的路人被吓得尖叫，沈母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沈父是个懦弱的，从来只知听老婆的话，从不敢忤逆，就连老婆管教女儿他也插不进去手，但听到哭声从卧室赶来的他，望着大敞的窗户便什么都懂了，一巴掌扇在沈母脸上，什么也顾不上拼命往楼下冲。
消息惊动了媒体，迅速登上海城的各大新闻头条。
唐乐得知顾不上还未滴完的点滴，拔了针就跑到医院，蒋聆也赶往医院。
躺在床上的陆旭刷到沈听听跳楼的消息，直接冲出家门顾不上家里人的询问。
新闻上沈听听的脸是打了马赛克的，可陆旭认得她头上那个头绳，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听听时她马尾上扎着的。
赶到医院，沈母歇斯底里像发了疯似的，撕扯着唐乐，怪他没有在学校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偏要让她参加什么舞蹈比赛。
蒋聆看不下去将她推开，指责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不称职。
“事到如今，听听还在手术室抢救，你这个做母亲的还要胡乱咬人吗，你知不知道是你对听听的掌控让她患上重度抑郁，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时时刻刻活在你的压迫下，让她连睡觉都精神紧张，时常失眠。”
“你不是心理老师吗，那你怎么不帮她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帮过她呢，她甚至为此做了睡眠疗愈，我劝她跟您好好聊聊，但您有听过她的心声，她的压力吗！”
唐乐揽住蒋聆，不让她再情绪激动下去，毕竟是医院，毕竟她也是听听的妈妈。
陆旭赶到医院，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和唐乐与蒋聆担心愤怒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唐老师，蒋老师，沈听听怎么样了。”
“陆旭你怎么来了，明天还要上课，这里有我们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怎么还会有心思休息，唐老师，听听到底怎么样了。”
唐乐扭头强忍着泪水，呜咽的喉咙说不出话来，蒋聆轻拍了他的肩膀，替唐乐开口。
“听听还在抢救，情况不是很好。”
陆旭抑制不住怒火冲到沈母面前。
“是不是你们又逼她了，你们配做听听的父母吗，她想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只知道一味的将你们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蒋聆用尽全力拉住陆旭，陆旭忍了那么长时间的心声终于还是表露了出来，他格外关注沈听听，从开学典礼那一天便开始。
那时候她是高二的优秀学生代表在主席台向新生发表讲话，她扎着一个马尾，整个人柔柔的丧丧的，站在台上磕磕巴巴，眼里闪着泪光，但一直挤着笑，强撑着发表完演讲，也就是那一天的她吸引了陆旭的注意。
刚得知她要复读一年转到他班里上课那天，他不知道有多高兴，终于有机会认识这个“表里不一”套在壳子里的女孩。
但他从不敢主动接近她，只是远远看着，看着这个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吸引他的“好奇”的女孩子，他知道自己的“高人气”会让这个不争不抢，一心只想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她受到莫名的“白眼”，他不愿打扰她，只将少男的心思藏在潇洒与肆意的青春之中，在不经意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习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的“冷座”，只有她从不介意，主动申请坐到那里。
倒是后来陆旭上课调皮起哄，被唐乐惩戒，被调到最后一排不许他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才让后排多了些人气，不管男生女生都愿意下了课往后排站站。
不少女生甚至觉得沈听听幸运，白白和陆旭做了“邻居”，却不知暗自庆幸的不是沈听听而是陆旭。
距离近了，没有消减陆旭的好奇，反而让他更想了解她。
她画画技艺很好，但她不画别的，只喜欢在本子上画鸟，各式各样的鸟，陆旭偷偷看过她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午休的时候她喜欢趴在桌子上，偷偷望向天空，看着远处电线杆上成群的鸟儿发呆，偶尔回过头发现陆旭在偷看，两个人的眼神都会不自觉的闪躲。
学业压力渐忙，沈听听的心事越重，她上课走神画鸟的次数越来越多，所画的鸟儿越来越拘束羽翼，蜷缩在画本一角。
上课被老师点起，是陆旭偷告诉她答案，老师下课找她谈话，陆旭去拿作业不小心偷听到老师的话，得知她所承受着的重压，父母的“期望”让她背负着重担，可她别无选择。
那个下着大雨的傍晚，沈听听蹲在走廊屋檐下哭，是陆旭偷偷往她手里塞了纸巾，没有多言，只是站在她身后雨伞向下倾斜，为她挡住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