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长的阵痛
那天开始，林诗和赵奶奶一个人也不愿意理叶想，林诗会躲着他走，甚至会避开他打水买饭的时间。叶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大爷却怎么问也不开口。
住院这段时间，有叶想的陪伴，张大爷变得更爱笑了，但病痛的折磨却无法缓解，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叶想几次追问有无其他治疗方法，但医生的回答都是老人多活一天便是赚了一天，他随时都有心脏骤停的风险。
叶想恨自己太过渺小，救不了自己的外祖父，也救不了任何人，叶想躲在门外偷偷落泪被林诗看到，林诗懂他的感受，毕竟奶奶也是闯过一次鬼门关的，她的身体也全靠药吊着，等待指标合格才有把握手术成功。
林诗没有过去安慰，只是与他依靠着同一面墙，远远陪着他，消化着同样的情绪。
不知道平复了多久，叶想回了病房，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病床上的张大爷像是失了魂，坐在床上惊魂未定，枯槁的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拼了命地想把自己围起来。
“您怎么了？”
叶想上前询问，张大爷发了疯似地往外赶叶想，不让叶想靠近，叶想看着床单好像明白了什么。
“您松手，我帮您处理。”
张大爷崩溃大哭，用尽全力拍打着叶想的后背，林诗回了病房明白了什么，叶想紧紧盯着林诗的眼睛，只一眼林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诗跑到奶奶床位前将床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缝隙，示意奶奶不要出声音，不要安慰任何话。
医生护士们闻声赶来，张大爷的情绪愈发激动，叶想呵斥着将医生护士全部赶走，用尽全力抱住张大爷。
“爸！”
那一声爸叫得那样坚定有力，隔着床帘林诗都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叶想虽然常被小老头捉弄，但在与他相处过程中早已生了情感，那种无法言说的亲情。张大爷被这一声“爸”镇住，卸了全部的力气紧紧搂着叶想哭泣，或许是想到自己的儿子，或许是不愿面对争强好胜爱面子了一辈子的自己有一天会到控制不住排泄的地步。
“爸，交给我，让我来。”
叶想擦干泪水，将全部的被套床单扯下，扶着张大爷进卫生间冲洗擦干换上新衣服，铺好床让他躺下休息，抱着那堆脏了的床单被套关了门默默清洗。
穿着光鲜亮丽的叶想，却完全不介意脏与累，林诗对他的印象有了更深层次的改变。
林诗扭开了卫生间的门走进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站到他的身旁，看着他不熟练地搓洗着，帮他把袖口往上挽了几寸。
叶想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谢谢你。”
“挽个袖子而已。”林诗的表情淡淡的，让人猜不透情绪。
“我说的不只是袖子。”
“人老了总归有诸多的身不由己，我们能做的不过是维护好他们仅剩的自尊心罢了。”
林诗默默接过叶想手里的盆子，洗起了床单。
“床单我来，你去照顾张大爷吧。”
叶想没有虚假的客套，只是后退让了位置。
“谢谢你。”
那一刻除了谢谢你，叶想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但也只有这三个字能表达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他拉开门走出了卫生间，林诗抬着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林诗洗好床单拿到走廊的晾衣架晾晒，却远远看到叶想在护士站鞠着躬，朝着刚刚赶走的医生和护士一个又一个的道歉。林诗的泪水决堤，她的心被揪得生疼，双手用力攥着盆子，指尖有些泛白，原来那样自信阳光甚至带着些骄傲的男生也会为生活弯腰。
叶想低着头往回走，林诗转过身晒开床单，不敢让叶想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叶想跑过来帮她，林诗转身将床单推到他手里就回了病房，只是手指触碰到他肌肤的一瞬间，吓得抽了手，床单差点掉到地上，叶想眼里的失落又多了几分。
林诗的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项目的压力、总监的压榨和奶奶身体的担忧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想在和叶想有任何牵扯，宁可自己为奶奶买完晚饭再赶回公司加班，几个连轴转下来，林诗越发清瘦疲惫，叶想心疼想要帮忙但每次都被拒绝。
公司的项目进入结项期，林诗忙得脱不开身，匆匆见了奶奶一面就赶回去工作，却没有注意到奶奶的不适，到了晚上，赵奶奶的心电图突然异常，是叶想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叫了医生。叶想安顿好张大爷，跟着医生等在手术室外。
“赵淑兰的家属在吗？她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刻手术。”
手术室里的医生拿着手术知情书出来，但林诗此刻却还并不知情。
“病人家属不在吗，这么关键的时刻家属怎么能不陪着！”
“您稍等我这就联系她的家人。”
叶想拨打电话的手都是抖的，但偏偏林诗正在开会手机打了静音放在工位上无人接听。
“快接啊，快接啊！”叶想的手指搓着手机边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能再等了，手术必须立刻进行，手术知情书……”
“我签！”
叶想挂断还未打通的电话，目光坚定地盯着医生，没有一丝迟疑。
“你确定？如果手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你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是要负责任的。”
“我确定！”
叶想夺过手术知情书，签字的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写的字歪歪扭扭。
“医生，我求你，一定要救她。”
叶想的眼里写满恳切，此刻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并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于他而言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林诗唯一的亲人。
散会后回了工位上的林诗看到了叶想的未接来电，犹豫再三但还是拨了回去。
“喂，张哥，您找我什么事？”
林诗故意疏远地叫着张哥，但叶想已经完全顾不上在乎了。
“快……快来医院，你奶奶进手术室了。”叶想的声音都是颤的，感觉每说一个字都有一把匕首刺在他的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