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份初显
习惯是一种慢性毒药，在你不知不觉中入骨三分。
楚渊走时，夏末才真正意识到孤独，她追着楚渊走了很远很远。当楚渊的车辆停下时，她情不自禁上去抱着那个温和的身躯。
楚渊前一天晚上跟她说了很多，这会像是想起什么遗漏的事对她说道:“我们只是不在学校，住宿保留四年。宿舍你可以选择一直住下去不会有别人住进来。如果觉得实在忍不下去也可以跟学校说安排人进去。”
他看着冷漠其实很心细。夏末的变化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想给她保留相对私密的环境，哪怕她会孤独但可以自行选择。宿舍的安排是他们三个之前定下的。
“小弟，后会有期。”
一个人的宿舍很冷清，特别在这个深冬的季节，让人寒意更深。
梦回午夜，现实和梦境的差异让她几度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有句古话叫从无到有易，从有到无难。住一起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是她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如今黄粱一梦醒，失去的失落和独自的寂寞，折磨的人几乎发疯。
开始时他们之间还会频繁联系，慢慢的消息越来越少。她猜测他们在忙，只能将友谊放在心里回忆。
回归以往的生活很无味枯燥，不是学习就是打工兼职。以前为了生存，现在好像更是为了打发时间排解寂寞，除了学校的工作校外的也安排的满满当当。
当然也有得意的时候，那就是看着自己的小金库慢慢变多。现在她的小金库已经靠近三万大关了，这个金额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少，但对于夏末来说这是她省吃俭用并且还是有学校助学金、勤工俭学机会才能存到的。大学前多少年她的存款才两万多，现在半年的时间，她就存了两万了。
时光匆匆，很快临近年关。街道集市都是备年货的人，热热闹闹。米面成袋子的买，烟酒店果子摊挤满了人，这个一包那个一包，这个几条那个几箱别提多大气了。
还有那买肉的，几十斤的买。买菜的一捆一捆的装车。更还有各种春联福字灯笼玩具，琳琅满目，春节嘛要的就是喜庆。
夏末的年关因为是一个人，她吃喝上买的不多，一小袋米面，一尾鱼几斤肉和一些蔬菜。但是春联大福她买了不少，更是买了几挂鞭炮和几支烟花。这个年她想过的更奢侈点。
每年她都会买些礼品，今年也没落下。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社区送礼拜早年，拜了早年后她的年就是一个人过了。
像往常一样给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送了礼，然后笑嘻嘻的祝他们新年快乐。尽管大家对她的变化有些异样，但也开心的对她说了些祝福的话。
一番热闹后，张忠国和李秋菊拉着她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夏末看出他们有话说也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张忠国到底是军人出身，办事说话雷厉风行，直言道:“孩子，爷爷虽然年纪大但也不是老古板，你们年轻人的时尚潮流我这老头子也不反对。只是你能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李秋菊也很着急的说:“是啊，小夏，爷爷奶奶看不懂你了，怎么好好的小伙子非要整的跟个女孩子一样！你这头发留那么长也不剪，说话好好说，别用这个腔调！跟个女孩子一样，你想干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让夏末无奈的笑了笑，也就张爷爷和李奶奶能说这种真心话了，别人谁管她。
她只得轻轻说:“张爷爷、李奶奶，我很好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别担心了。”
张忠国瞪起一双囧囧的眼睛，问:“是吗？”
夏末被他看的不自然，那眼神犀利不怒自威，张忠国的气势突然很逼人，也许这就是百战老兵的真实写照了。她在这种审视下心里打鼓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李秋菊一巴掌扇在张忠国的胳膊上，“老东西，收起你的神通！看给孩子吓的，你个老东西，真吓着孩子了，我跟你没完！”说完又打了张国忠胳膊一下，老头气势瞬间就破了，只能讪讪一笑。
然后李秋菊又温柔的对夏末说:“你这孩子也是，什么不担心的！当我跟你张爷爷老眼昏花呢！这才半年，你变化那么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这样下去老师同学就不议论你？明面不说你什么，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生气的李秋菊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着夏末的眉心，然后又继续说道:“男的也要在乎名声，你们年轻人都怎么讲的，哦，娘炮娘娘腔！到时候看你怎么抬头娶媳妇！”
张忠国附和地点了点头，跟着也说:“我还听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动不动就搞什么反串，你是不是的？男子汉大丈夫，行端走正，腰杆子要硬，别学那些歪门邪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夏末无力吐槽。不过张爷爷这话倒是给了她一点灵感……过完年天气慢慢变热，她想藏好像都藏不住了吧，哎！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走神的夏末很快被拉回了现实，张国忠和李秋菊滔滔不绝的教育让她脑袋发胀，几次想插话都被打断。脑子里嗡嗡嗡，嗡嗡嗡。
当人的精神混乱到一定程度后，说出什么就不一定了。夏末想说她没事她很好，可一次次的张嘴都没机会，她被说的有些焦急，越焦急越想争辩越想反驳。而最有力的反驳就是事实，一旦有了想法就会不受控并且像是着魔一样。
她开始在心中说她是女的这样很正常，然后心里就有句话一直环绕:我是女的，我是女的，我是女的……
然后她像是冲破了束缚，把心里话说出了嘴！“我是女的，我本来就是女的，我不是娘娘腔！我很正常，我很好，我没事！”
。。。
“什么！”张国忠和李秋菊直愣愣的看着夏末，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突然的安静让夏末抖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然后很惊恐的看着对面两人，下意识死死捂住嘴。夏末不敢说话，她害怕了！这种跨越性别的事情怎么能公开？真公开了，无论男女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恶心的！到时候社会舆论压都能压垮她！
李秋菊气的浑身直抖:“小夏你，你真是！哎！”
张国忠也懵了，他第一想法是夏末心理扭曲变态了，再一想到她现在的外貌，更加认定她精神有问题！
“孩子，你还小，以后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不能自暴自弃啊……”
张国忠和李秋菊对视看出了彼此的心思，不管怎样，要赶紧带夏末去检查下心理和身体，真担心她出什么问题。
夏末想跑没跑掉，张国忠专治这种不服，而且她也不敢太过反抗怕伤着两位老人。
医院里，夏末被架在两位老人中间先是去了精神科！对！精神科！张国忠和李秋菊还是认为夏末精神出了问题！
精神科医生对夏末做了一系列的诊断，最后肯定的对张国忠和李秋菊说检查结果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李秋菊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医生，这孩子从小孤苦伶仃，但是一直坚强乐观，以前从没像现在这样。我们担心她在学校遇到了什么，您再给看看，有没有可能受到委屈才导致这种情况？”
医生再次耐心解释道:“从检测结果看，她精神完全没问题。年轻人可能多一些自己的想法，你们要去理解和沟通，不能以你们的思想去给她断定这是病。如果还不放心可以带她检查下身体，没有毛病不是更好吗？”
等张国忠和李秋菊要带着夏末去身体检查时，她不想去所以拒绝的很明确，并且抱住医院的栏杆死不撒手。
“老头老太，你们放过我吧，我真没病。我有人权，我要报警了！”夏末也是被逼急了，张国忠和李秋菊太能说了！社区工作琐事繁杂，何况两位老人几十年的工作经历！她再次体会到了孙猴子被唐僧念经的痛苦折磨，难受的想吐血。
张国忠见她油盐不进，冷笑道:“呵呵，夏末！你很好！老头子我今天不能让你乖乖就范，这辈子算我活狗身上了！来，咱爷俩今天看谁硬气！”
“老头子，动我一下我就报警，现在法治社会。”
“孩子你太年轻了，信不信爷爷就是打你一顿，你都不带留印子的？”张国忠坏坏的威胁道。
夏末有些发怵，但嘴上不服软:“你打吧，你打我就叫！”
张国忠佯装抬起手，心想着先吓吓她。可他不知道，夏末这半年来跟宿舍三人和任夜斗智斗勇，也是练了一张厚脸皮。
“啊～”这叫声凄厉嘹亮，李秋菊一把捂住她的嘴，活那么大年纪第一次见夏末这样二皮脸。张国忠也是噎了一下，他真想揍这个滑头了，想当年在部队里，什么样的兵痞没治过！趁她嘴被捂着，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
夏末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现在的身体细皮嫩肉的，碰一下就红，磕一下就疼。
看她眼圈微红泪珠滚落，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张国忠有些尴尬。毕竟那么大年纪了，把小家伙给打哭，多少有点不干人事的感觉……
李秋菊有点好笑，夏末以前寡言沉稳少年老成，今天倒是看到了她塞皮脸、憨憨、小可怜三种少年人的样子，心里不自觉的替她发苦，同时也觉得欣慰。或许大学里年轻人在一起才能让她更快乐，更像个活泼的年轻人吧。
夏末看老头不敢再动手，很得意。她觉得应该是让老头没法子了，应该是能避开检查。
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张国忠坏坏的凑过来，低声说:“李老师我记得小夏的孤儿院购买合同好像找不到了，你说不会丢了吧？”
李秋菊瞬间会意，“哎，不服老不行，你看我们做事不比年轻人，忘性大，真有可能丢了。我记得上次丢了一摞废纸材料，保不准就在里面。”
张国忠:“这就麻烦了，重新走流程的审核将更严格，说不定就不给通过了……”说完瞥了眼夏末。
夏末早就瞪圆了眼，威胁她！她不怕！
“没事没事，爷爷奶奶，我手里不是也有一份嘛，放心我藏的可保密唻，可安全唻！就是到法院咱也有理有据唻！”
李秋菊:“小夏啊，奶奶对不起你啊！给你的那份合同，当时正好没印泥了，就盖了一半章！这怎么办啊，小夏，要不就算了吧。就当奶奶对不起你！”说完假意抹了抹眼角，然后抱歉的拍了拍夏末的小手。
夏末傻眼了，她只记得有盖章，但章印是否齐全她没印象……被李秋菊这么一说，她脑补出半个印的合同，而且越想越觉得就是半个印……
她有些慌乱的抓住张国忠和李秋菊，“爷爷奶奶，走我们赶紧回去确认下。”
张国忠:“年纪大了走不动路，哎。孩子啊，爷爷奶奶对不起你，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的！今天啊，你不检查，我们放不下心啊！现在担心的手脚发软，哎！”
“那我给你们叫救护车吧！”夏末咬牙切齿的回道。她看明白了，合着两人搭班子唱戏合起伙来胁迫她呢！
“咱这不是在医院吗，还叫啥救护车！小夏啊，你看你年纪轻轻，头脑咋还糊涂了呢？赶紧检查吧！”
“老头，过不去了是吗？”夏末白了他一眼。
张国忠呵呵一笑，他一点都不生气。以前夏末老打架，他和李秋菊很多次教训她，有时候给惹急了，夏末也会对他们老头老太的叫。
“小伙子，太年轻！去不去？你就检查下，真有什么事情也有我跟你李奶奶担着，你说是不是？等我们两个老家伙没了，你再出什么事，谁帮你啊，哎！”张国忠最后一句话才是真心话。夏末是他和李秋菊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可怜，他们真怕他走歪了路，或者身体有问题，到时候没人帮衬着，他们不敢想这孩子以后得多难。
夏末一时滞了，张爷爷很简单的话，却流露出真情实意，让她心中感动和酸涩。这一刻她不再坚持，其实想想也是，自己怎么瞒都是瞒不住的，不如就跟张爷爷和李奶奶摊牌，以后追究起来有他们证明也更具有真实性。
……
孤儿院，夏末的房间。
夏末坐在床上，耳朵很红。李秋菊拉了把凳子坐她不远处，看似想笑又像心疼。张国忠站在门口走廊里抽着烟，手略微有些发颤。
张国忠丢掉抽了一半的烟狠狠踩灭，语气不善道:“这死老东西，干的什么事！怎么这种事情也不提前安排说清楚！”
夏末张了张嘴想给已逝的院长爷爷解释几句，话到嘴边却没法说。这可真不是院长爷爷隐藏她是女孩的事实啊！天意弄人，院长爷爷泉下有知希望别怪她吧！
李秋菊也唏嘘的说:“老东西可能预感到什么，给小夏瞒报可能是在保护她，毕竟对外是男孩更安全点。”
两人感慨一番后，眼神炯炯发亮的看着夏末。
“真俊，看我们小夏的小模样，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这小手又细又嫩，手指真长，长得真好看。”
李秋菊摩挲着夏末的小手，手感特别好更是舍不得放开。
张国忠还是皱皱眉，“小夏，你身份是个问题。现在改的话你在学校毕竟住男宿对你名声不好！不改你这样下去被人发现更是个问题！爷爷想问问你的意思。”
夏末被李秋菊说的浑身鸡皮疙瘩，这会赶紧抽身走出屋子，回道:“爷爷，暂时不用改。你那天说反串的时候我就有办法了，虽然名声也不好，但是我不喜欢女生身份，这个方法对我来说也不错。就是真出事的时候，请您跟李奶奶帮我澄清。”
她很平静也可以说早就想好了这个办法，今天这一切其实是她默许的，不然张国忠看了夏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她的选择，以后结果好坏是她的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