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争辩
此时的太极殿内,兵部尚书元策和骁勇大将军凡骁义正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
两刻钟前,官晏清神色如常地宣布将建立禁军,禁军由皇帝直管,职责是护卫帝王,戒备皇城。
“昨日早朝,皇后突发恶疾,朕急匆匆赶过去,诸位爱卿都亲眼瞧见了。而引起此事的缘由,也正是今日朕决意建立禁军的原因。”
殿中响起了稀稀疏疏的议论声,官晏清充耳不闻,继续道:“后宫进了贼人,形迹可疑,不仅吓坏皇后,肆意勘察各宫情况,甚至在城中散布谣言,说长公主暴毙身亡。”
“朕怒不可遏”
“皇后乃一国之母,长公主是云庆的祥瑞,那贼人如此大胆,不仅是藐视皇威,其背后的心思更是高深莫测,这贼人看似冲着她们去,实则是想霍乱云庆,其心可诛。”
此刻站在殿中的凡骁义听了官晏清的一番话,大为震惊,明明是她们自己传出的消息,怎么就变成了榴子传出来的了?虽然他知道实情,但他总不能站出来争辩吧。
皇城若是有了守卫军,那他往后想要和凡筱然传递信息打探情况,便没之前那般容易了。何况皇上若是有了自己的军队,哪里还会忌惮他,这是对他们百害无一利。
他必须阻止。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站出来,“微臣认为这事有待商榷。建立军队本就是国之大事,还望陛下三思。”
官晏清盯着他并未说话,兵部尚书元策随后站了出来,朗声反驳他:“微臣却以为,陛下思虑周全,建立禁军实属当务之急。”元策那一头的人陆陆续续站出来支持他的说法。
官晏清说得有理有据,他凡骁义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情急之中,他只好搬出先帝:“先帝在位时,宫中就并无禁军,如此大的变革,势必会引来朝堂动荡,还望陛下三思。”
元策应得很快:“凡将军是忘了吗?当年胡广来犯,先帝的子女除了当今陛下,一夜之间全部毙命,若是当年有禁军,皇城有护卫,何至于出现这等惨事,凡将军的意思是想让宫中的贵人们也冒这等可能丧命的风险吗?”
凡骁义闻言却是神气起来,昂首挺胸,言语间满是骄傲和不屑:“胡广如今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不足畏惧,若敢来犯,我必亲自领军将他们击退,陛下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早早地杞人忧天,坏了祖制可不好。”
官晏清一向都是温温和和,看似没什么脾气,没什么架子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置于权力之巅的帝王,决定好的事,哪容他人置喙。
他一如寻常,姿态温和,语气沉稳,看似并无不悦,实则带着极具压迫感的帝王愠怒。
“怎么?骁勇大将军是认为朕在同你商议吗?“
整件事情有理有据,由后宫的贼人引出建立禁军,合情合理,再加上先帝的事,这事根本就没有异议。
原本凡骁义一党的人也不敢站出来替他说话,于是他不敢再辩,立即躬身跪了下去,“臣不敢“。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他要做的便是尽量减少损失,或者说让事情稍稍有利于他们这边,于是他调整好情绪,换上一一副忠君爱国,为君考虑的面孔。
“臣愿为陛下分忧,必定倾尽全力建立一支骁勇强干的军队。“
此时好久没说话的元策又跳了出来,“臣愿为陛下分忧,臣虽为兵部尚书,但空有其名,手中并没有多少实权,整日都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无处可施,建立禁军一事交由臣来做正合适,凡大将军忙着兵部的事,怕是没空再分神忙其他吧。”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也极诛心,元策这是将自己的脸面扯下来丢在地上踩。
凡骁义霸着兵部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从来从未摆到明面上来说,他没想到元策为了争抢这事竟然把这都说了出来,他立刻反驳道:“你信口开河!”
“我不过是个兵部侍郎,如何能比得过尚书大人您,此事交由我最合适不过。”
元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凡将军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这种胡话你也说得出口。”
他狠狠唾了一口,脸上的笑意顷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不甘,“这些年你在兵部只手遮天,越过我这个尚书大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如今这般说辞实在让人觉得可笑。”
元策同凡骁义虽然一直都不对付,但他多数都是走的退避路线,很少有同凡骁义这般当面锣对面鼓,正面对抗的情况。
凡骁义今日像是重新认识元策一般,他从前觉得他胆小懦弱,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甚至比不上他的那一双让凡骁义恨得牙痒痒的儿女,不知他口齿竟是这般伶俐,处处怼得自己哑口无言。
凡骁义气急败坏,还想争论,这时宝座上的官晏清开口了,“两位爱卿处处为君分忧,朕倍感欣喜。但建立禁军一事,朕自有决断,就不必两位爱卿分神了,你们做好各自的事即可。”
元策闻言马上应声:“臣等全凭陛下吩咐”,官晏清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彻底终止了这场争辩:“今日就到这吧。”
话都到这份上了,凡骁义实在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他恶狠狠瞪了元策一眼,而后随着众人弓腰行礼。今日一事他没捞着半点好,不仅搭进去一个榴子,还被元策处处挤兑,皇上倒是从中获利,往后禁军建立起来,他再想和妹妹联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真是晦气!
自从那个小贱人死而复生,所有的事情便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脱离掌控,凡骁义心想,妹妹说得没错,往后要好好合计合计,不能再贸然行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他们的奸计里。
云和那个小贱人,他迟早要除掉她!
兴庆殿内,官凤仪和凡尘泥坐在椅子上,也是在讨论建立禁军一事,早些时候凡尘泥向官凤仪和皇上举荐了白赤羽。
白赤羽是西境山村的一个土匪头子,家中贫寒,实在找不到什么谋生的活计,他便带一帮人,在山中形成了一个土匪窝子,劫富济贫。
一边糊口一边打击当地为虎作伥的官员。
后来胡广来袭,白赤羽带领一帮兄弟,死死守卫村子,胡广的铁骑竟也没能冲破那个小山村,战乱过后,村中竟无一人伤亡。
后来战事平定,白赤羽在乡亲们的鼓励下带着一众兄弟前往都城,想要投身军营,通过正规的途径报效国家,保护百姓。
事情很快传到了凡骁义耳朵里,他对白赤羽一当极其不屑,认为他们不过是乡下来的,自娱自乐的跳梁小丑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做将领呢?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赶快滚回去玩过家家的把戏吧,哈哈哈哈。”
凡骁义的经历跟白赤羽十分相似,他也是没读过什么书,长得五大三粗,带着妹妹到昌南寻找营生的法子,处处遭人白眼,但他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主,能动手解决的事绝不动口,别人瞧不起他他就打到那人求饶为止。
后来他无意中结识了同样喜欢舞刀弄枪的官晏清,在他的帮助下,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胡广来犯,前朝重文轻武,根本就没有能抵抗外敌的军队,朝廷一时间大乱。
官晏清临时点兵,带上凡骁义毅然决然前往南境边关抗敌,好在彼时的胡广也不过是个还没发展起来但是野心勃勃的小国。
恶战几年,云庆勉强得胜,官晏清成了先帝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而凡骁义成了风光无上战功赫赫的骁勇大将军,但他本就没什么谦逊好学之心,一朝上位喜形于色,很快便被金银权势迷了眼。
如今看到白赤羽,他非但没有心心相惜之情,明明他也是这般走出来的,但他自诩不凡,认为他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反而对想要报效国家的白赤羽大肆嘲笑,极其不屑,嘴脸实在难看。
元策想要收编他们,凡骁义极力阻止,最后这事只能作罢,元纪澜十分生气,将此事告知了凡尘泥,凡尘泥彼时已经跟石磊合作赚到了许多钱,他便收留下白赤羽一党。
让他们跟着石磊采矿挖石,待时机成熟,必定会让他们重回军营。
如今便是那个最好的时机。
禁军由皇上直管,既能圆了白赤羽的夙愿,并且不会受制于凡骁义,皇帝有了自己的军队,也不必像之前那般忌惮他,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
今日早朝前,官晏清就已经见过白赤羽,他自己本就是习武之人,他能看出白赤羽身手不凡,能将手下的这么多兄弟治理得服服帖帖,当年还能抵御胡广来袭,绝不是普通人,有做好一个将领的资质和潜力。
官晏清当即就决定由他来做禁军统领,一开始不说,不过就是想要看凡骁义着急暴露更多不当言行罢了,让凡骁义的争辩使得建立禁军这件事,变得众望所归,合情合理。
“殿下”,王全声音欣喜,兴奋地一边呼唤着官凤仪一边走进来,匆匆行礼后,起身对着二人便是一顿夸赞。
“殿下和凡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那凡骁义的种种表现都被一一猜中了,元大人也按照殿下的指示一一回怼了他,凡骁义气急败坏,奴才很久没见他这般吃瘪了,真是替陛下高兴。”
其实元策内心也是舒坦得不行,这么多年,他对凡骁义处处忍让,做小伏低,自家儿子都看不上自己,今日倒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实在是痛快。
如今这事定下来了,官凤仪和凡尘泥相视一笑,前者是一种平静自如,胜券在握的模样,耀眼夺目,看得人挪不开眼。
自打认识了关凤仪,凡尘泥时常有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瞧着官凤仪再次投来赞许和欣赏的目光,明明不是他一人的想法,明明她这目光也不是第一次,也不只给他一个人,可凡尘泥还是没忍住。
心中再次不受控制地蓦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