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双面城2
十年对姜淼而言，是有个极大转变的。
那时她还在上学，和身边的同学不同，别人有父母亲人，有恋人未来，她只有自己，和一腔——活下去，站到最闪耀的地方，让曾经丢弃她的人，看到她过得多好……的青年病。
可那时候，她的心底，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期盼能和三两个至交好友，一路走向闪耀的未来。
但有一天醒来，姜淼突然变了，变得开始怨恨这个世道，怨恨眼前的一切，每天都想一刀割破喉咙。
她把前一晚还在共同笑谈未来的同学，全部推开，用伤人的话语，和如困兽般想要撕碎世界的阴鸷。
也是那一夜，姜淼长出戒疤，生出了一颗烧光所有的劣质心脏。
“十……代表了什么？”程文颂沙哑着问道。
姜淼呼吸压抑，心底却没有波澜，“代表……光熄灭了。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吧？！”
她看着程文颂。
程文颂低头撇开。
姜淼道：“你的异能叫抽丝，我看过，可以在时间轴上拉取事物，包括人……很厉害，我只见识到了万分之毫厘，找机会让我看清全貌……我想知道，如何才能将一个人，送回某个时间节点，并抹除掉她的记忆。”
程文颂一直沉默盯着地面，没有说话，也不曾抬头。
“你觉得那是我无法承受的真相？没关系，那便不用说了。”姜淼目视前方，缓缓起身，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余婧到底是生是死？她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程文颂叹口气，姜淼看向他。
他的声音艰涩，晦暗难明，“余婧……是生也是死，对于现实世界而言，她已经死了，但若是她想回去，又可以重新活过来。
“至于她为什么要杀你……姜淼，想杀你的不止她一个，她只是把枪，还是一把没什么杀伤力的枪。他们舍去生命，在求一样东西，可这东西偏偏瞧上了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原来如此。
姜淼问：“和我的异能有关？”
程文颂摇摇头，道：“上个副本，我就说过，异能无法让你强大，它终会成为捆住你四肢的锁链……他们也深知这点，但他们始终不肯跳出来。”
“那是什么？”姜淼问。
程文颂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玩家当中，有人惊叫起来，片刻后又捂住嘴，只剩些细碎呜咽从指缝间露出来。
姜淼挑眉看着远行而来的扭曲物体，随着它由远及近，主城道两边缓慢走出相同种类的异形物体，对那物体恭敬地弯着腰。
程文颂起身，与姜淼并肩而立。
直至姜淼以为听不到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出两个字。
“长生。”
程文颂口中的‘他们’，所求乃是水中月，镜中花，触之即碎的无妄。
黄石砖铺就的双面城，通体被一个看不清边界的气泡包裹着，气泡外就是险些吞噬众人的海域。
众人身后是一道不断旋转着的黑色漩涡。
漩涡连接着深海，一头露出尖牙的巨鲨，正缓缓游过，庞大的身形仿佛重舰航母，举着冲天火炮，随时等待发射。
姜淼和程文颂并肩而立，身后是鹤立鸡群的蓟柏，以及不停作呕的玩家。
身前是一个像人，又不是人的奇特物体。
它既不像海底生物，又不是人，无蹼无翼，身体从中间剖开，更像生物的镜像。
“最近城里只来了你们十个，海眼肯定是你们偷走的。”镜像人道。
‘他’的嘴巴一半朝左，一半向右。
每说一个字，分列两边的半张嘴都会随之一起，上下开合，众人甚至能从‘他’的口腔里看到半面食管。
“呕——”队伍中有个女孩忍不住吐出一口黄水。
女孩避开眼睛，哆嗦着看向地面：“这是什么东西？”
女孩声音不低。
镜像人对半外开的头动了动，视线集中到女孩身上。
女孩吓一跳，默默闭上嘴，走到众人身后躲起来。
那位说道：“我是这片海域的海民，也是双面城的大长老，专门负责看守镇海石棺，供奉海神娘娘！
“因为你们当中有人偷走海眼，导致海神娘娘震怒。
“神对海民们降下惩罚，将我们变成这副样子，并要求双面城四日内找回丢失的海眼，放回镇海石棺。”
偷？
姜淼一个激灵，不自觉在身份卡上蹭了蹭，问：“海眼？”
大长老听到这个词汇，立刻将双手交叠起来，他手心朝上，对着漩涡之处虔诚地一拜。
道：“海眼是双面城镇海宝珠，是海神娘娘赐予我们的礼物！有它在，双面城才能安全无虞地繁衍，躲开深海的倾轧和捕食！”
姜淼扫了眼一直在漩涡口徘徊的巨鲨。
看来丢失海眼，会导致两边的平衡打破，城将倾覆。
对玩家而言，面临的就是第五日大屠杀。
姜淼将手臂放到身体两侧，下意识在口袋附近摁了两下，里面并无凸起。
她眉头皱起，问道：“城尚在，说明海眼仍在城内，你要我们找出偷盗者，并取回海眼？”
“对！”长老道：“接下去的四日，你们每天都有一次机会，公开票选出一名偷盗者。”
姜淼没说话。
蓟柏走到姜淼一侧，问：“如果我们选错了呢？”
长老笑了下，那表情反过来看，更像在哭。
长老说：“选出来，便代表自行认可偷盗者的身份，自然是杀掉，然后送予海神娘娘平息怒火。”
众人面色惊变。
这就意味着，十人里有四个人是必须死去的。
长老看了一圈，说：“好了，每晚八点我会准时来到这里，那边的屋子就是你们的住处。”
众人顺着他的动作看去。
漩涡旁仅有一个黄石小屋，墙体有斑驳的纹裂，门洞呈现拱形，不见屋门。
长老补充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了晚上，漩涡口时不时会有海妖闯进来，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出去。”
说完他便摇摇晃晃朝着双面城深处走去，沿街两边的摊贩恭敬地看着他，直到身影消失，才转头面向众人。
姜淼道：“走吧，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