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溺水
黎遥已经发现自己无法挣扎了，她只能跟跟着对方给她的安排，一路看着事态慢慢向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她猜到对方只是想利用鬼域制造出来的幻境看看她的选择，她都已经猜到了，可她的选择只会出于本心。
黎遥不是不懂什么叫做变通，但在这件事上，能够变通她也不愿意，她就想用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还被困在当初，她太想救救当初的自己了。
执念是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放不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囚徒。
黎遥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曾经那段黑暗不见光的时光。
时间不断往前走，却让她困在了那里。
接下来的时光，黎遥没有再关注别人，甚至没有再去寻楼羽和麻依满。
她就一直关注着赵宇阳，她想知道他究竟想让自己看什么。
黎遥最开始看着赵宇阳被欺负还会愤慨，可慢慢的就有些麻木了。
难受依然是难受，但因为改变不了的无力感，她反而希望尽早结束。
这样相似的经历，她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可她没法让自己不去关注，她对赵宇阳的关注与鬼域无关，只与他的经历有关。
她自虐般看着赵宇阳的处境越来越差，甚至因为会被同样针对的原因，他原本的好友也开始疏远。
想起自己当初，跟这也差不多。
那时郑悦灵在别的学校，她在学校也是孤立无援。
就如同黎遥先前所想的一样，动手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们对赵宇阳动过一次手，尝到甜头之后，就不愿意放过他了。
刚开始的作业跑腿之类的只是小意思，他们开始勒索赵宇阳，并且在不高兴的时候拿他出气。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黎遥就会变回旁观者一样的处境，始终插不上手。
她不知道赵宇阳的目的，但以这样的形式去看待自己的曾经，对于黎遥来说是莫大的残忍。
黎遥甚至宁可再经历一遍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无力感。
她救不了赵宇阳，就像救不了当初的自己一样。
可她不死心，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到了后来，她总是隐隐能听到一声叹息。
她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她不打算戳破。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想让她继续看下去，这不仅是他的想法，同样也是黎遥的想法。
她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惨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黎遥在上体育课，她正打算回教室，却莫名出现在了洗手间外。
学校男女厕所是分开的，除开厕所内的洗手池以外，中间还有两个公用的洗手池。
黎遥出现在公用洗手池那时候还有点懵，对方是一点都不掩饰了。
她刚才还在操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教学楼。
对方都不掩饰了，黎遥就猜到这就是他的死亡节点。
黎遥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是熟悉的洗手池，没什么危险，难不成，他的死是意外？
也不对，要是意外，就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他的死肯定是人为的。
她站在洗手池旁等着，很快，他就在他们的推搡之下来到了洗手池旁。
“老子最近去网吧没钱了，手头有点紧，最近老子有点忙，没顾得上教教你，你给钱可就不积极了啊，怎么回事儿啊？”
那群人中为首的抬手拍着赵宇阳的脸，多日欺凌之下，赵宇阳的性子已经远不如当初开朗了。
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不敢直视其他人的模样。
黎遥光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都觉得心疼，他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是怎么看的下去的？
“我，我钱都给你们了，我真的没钱了，我的钱只够吃饭了。”
他的话让其他人笑出了声，好像他说的是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
“这不是还够吃饭嘛，一天少吃一顿又不会死，快点，把钱给老子，老子还等着买新皮肤呢，你小子最好给老子识相点！”
“陈哥，我没钱了，我真的没钱了！”
那个被称为陈哥的一把揪住赵宇阳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他比赵宇阳高出半个头，这样的姿势让赵宇阳只能仰视他。
他给跟在他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神，那小弟立马关上了洗手池底的阀门，放了一池子的水。
黎遥瞳孔微缩，她已经猜到这个陈哥想干嘛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把赵宇阳按到了水池里。
十几秒后，他才揪着赵宇阳的头发把他从水里扯出来。
猝不及防的被压进水池里，赵宇阳呛了不少水。
溺水的感觉让赵宇阳求生的本能爆发，不断挣扎也让靠近的几人溅了一身水。
被溅了不少水的陈哥尤其不高兴，冷着张脸一副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模样。
“赵宇阳，别给脸不要脸，你是没钱吗，老子看你不清醒！”
说着，再一次把赵宇阳按入了水池中。
黎遥气得恨不得直接把那些人也按进水池了，可这一次，他们周边好像有着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黎遥靠近都不能。
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直接都气得眼前发黑了。
赵宇阳再次被陈哥从水池里拽起来的时候，眼周通红，嘴唇煞白，刚从水里揪出来就剧烈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
“我给，陈哥，我现在就给……”
“我的钱都给您，给您，都给您……”
陈哥再次笑了，黎遥缓缓松了口气，却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他再次把咳得站都站不稳的赵宇阳按进水池里，赵宇阳挣扎得厉害，让他非常不满。
陈哥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把赵宇阳直接按到了洗手池水盆的力度。
他的鼻子贴着水池底，鼻尖都被压平了。
赵宇阳的从开始挣扎得厉害，到后来挣扎弧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停止挣扎。
陈哥以为他终于认命，松开了钳制着赵宇阳后脑勺的手。
他松开之后，赵宇阳并没有马上抬起头来，他依旧伏在水池中，没有任何动静。
此刻，站在旁边看着的黎遥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凉意，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
她许久没哭了，先前意外撞见陈晓盼杀人，差点死在她手上她没哭，被陈福军当做把柄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她也没哭。
但她现在哭了，她甚至有些迷茫，她当初从校园霸凌中活下来，真的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