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右相,这个反击如何?
萧炅是个十足的草包,当年张九龄还在中书令位置上的时候,这哥们儿是户部侍郎,他把“伏腊”(祭祀活动),读成“伏猎”,引起了大笑话。
要知道,户部侍郎相当于副部长了,居然连字都不认得。
向来治国严明的张九龄立刻把这家伙赶出了朝堂。
当然,萧炅能做到户部侍郎,原本就是李林甫推荐的,只不过当时李林甫还只是副宰相。
现在不同了,张九龄早已死了六年,他李林甫权势通天。
前任京兆尹韩朝宗因韦坚案被贬,现在萧炅的机会又来咯。
昨晚就接到任务的萧炅,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衙门,开始亲自召集人马,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这一日下午,萧炅带着人去把澄心堂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未翻到什么武器。
不过萧炅能被李林甫从外地被调回来,坐到京兆尹的位置上,肯定不是真才实学,而是其足够无耻。
例如他看到造纸所的一根木棍,对旁边的京兆少尹严肃地说道:“此物乃大凶也,如果本官没有猜错,只要被它锤击一下,必丧命!拿它的时候小心一些,免得误伤了自己!还有那边那个,你们以为它是锄头?错了!它表面看起来是一把锄头,但其实普通的刀根本砍不断它,持之必能杀人于无形!得两个人制服它!小心不要误伤自己!”
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听着这位英明神武的新官的指挥。
“还有周围这些,全都是利器!这些都说明,这些人可能谋反!全部带回衙门!”
萧炅嘴角扬起四十五度角的微笑,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架势。
“萧公,后院有一条大黄狗!”
“什么大黄狗!那是造反头目的爪牙!带回衙门!”
“是!”
被带出去的时候,张旸刚好赶到。
京兆府的人一看张旸穿的内侍服,不敢乱来。
“阁下是何人,京兆府办事,怎敢阻拦?”京兆少尹章恒呵斥道。
“我是建宁郡王的贴身内侍官,这澄心堂是建宁郡王一手置办。”
萧炅冷声道:“那又如何,现在有人揭发澄心堂谋反,我等奉命办事,管你是建宁郡王,还是什么王,就算是太子殿下置办,也照查不误!”
这话明显就是打算让人传到李林甫耳朵里的,要不停地跪舔李林甫,不停表忠心,官位才能长久。
“我并无他意,只是带个话给刘掌柜。”
“什么话,说吧。”
张旸对刘婉说道:“刘娘子,郎君让您要配合他们,毕竟这澄心堂好几百人,京兆府衙门未必装得下,问话还是有些困难,万一萧府尹一怒之下屈打成招,圣人追究下来,萧府尹岂不是要因我们丢官了?”
萧炅听到顿时大怒:“大胆!敢这般说本官!”
张旸虽然害怕,但却壮着胆子挺起胸膛,仿佛在向周围的人显摆他那身服饰。
我是宫里的内侍,你们敢随便动我?
萧炅强忍着说道:“你回去告诉建宁郡王,本官不会因为他是皇族,就包庇他,本官一定秉公执法,上报圣人的皇恩浩荡,下对得起黎民的信任!”
澄心堂好几百人被抓,在长安街头浩浩荡荡往城北的光德坊行去,京兆府衙门就在光德坊。
七月二十五日,未时下四刻。
刚回到府邸李林甫正在安排韦坚案空缺出来的官员,这一次大清洗,他的政敌被清除了一大半,新上任的人几乎全部是他的人了。
以后要做事,无疑更方便更快。
“右相,杨慎矜在外面恭候。”
“让他进来吧。”
杨慎矜走进来,说道:“下官参见右相,右相找下官,不知何事?”
李林甫很礼貌客气地说道:“来,坐下说。”
杨慎矜坐下。
“慎矜,看看这份弹劾奏疏。”李林甫亲自递给杨慎矜。
(慎矜是杨慎矜的字)
杨慎矜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变了。
他不是震惊御史台有人弹劾他私通术士,而是震惊这件事真的如建宁郡王所言。
好在有李倓提前说了,杨慎矜表面倒是显得镇定自若,他说道:“右相,这是子虚乌有之事。”
“我也觉得是有人冤枉你,我相信你绝不会做这种事,但你知道的,下面那些监察御史,也不是你和我能随意指挥,圣人现在已经知晓,让我来查这件事,我虽然信任你,但也要履行圣人交代的任务。”
如果不是李倓提前说,就眼前李林甫这态度,杨慎矜是绝不会想到幕后主使是右相。
多么温和,多么真切的语气,多么的为你好,多么的无可奈何,多么的信任你啊!
卖了你,还要你帮他数钱!
建宁郡王……哦不!右相是个好人呐!
“需要下官如何配合右相呢?”
“先暂停你手中的一切事务,我一定会秉公处理,你不必担心,圣人那里我也已经为你求过情。”
“好,下官按照右相的说的去做,不过在暂停手中一切事务之前,下官也有一件事要禀报右相。”
“什么事?”
“这是下面的监察御史的另一份弹劾奏疏,请右相过目。”杨慎矜从袖口抽出那份弹劾王焊谋反的奏疏,递给了李林甫。
李林甫心中表示很疑惑,你杨慎矜都要完蛋了,还写什么弹劾奏疏啊!
李林甫很礼貌地拿过来,打开认真地阅读起来。
但才阅读了几行字,脸上的表情立刻收紧,眼神也变了。
但李林甫就是李林甫,他快速调整了面部表情,并用很严厉的语气说道:“竟然有此事,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严查到底!辛苦你了!”
“请问右相,这是不是谋反?”
“如果情况属实,这是谋反。”
杨慎矜站起来,行了一个礼,说道:“下官先告退。”
杨慎矜出去之后,李林甫那张脸彻底阴沉下来,他最爱的那支毛笔应声而断。
“把王鉷叫进来见我!”李林甫平静地对外面的吏员说道,但那语气,却似乎像腊月的寒冰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