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安栖听了,一时有些慌乱,这都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一来偏巧又是这个时候。
她犹还记得陆序臣的那句话:“不要见别的男人。”声音清冷而决绝。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眼神四处逡巡的时候又定格在了赵云池身上,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赵云池现在这个装扮,全然一一副乞丐的模样,陆序臣应该不会介意吧。
正胡乱瞎想间,陆序臣已经走了进来。
陆序臣在看到赵云池的那一刹那,微微愣了愣神,紧接着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走到安栖身旁,淡声问道:“这是?”
赵云池正准备同陆序臣见礼,却被安栖一把拦了下来,她快语解释道:“这位小哥说他饿了,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我瞧着可怜,便让秋音领他进来吃些东西。”
说完,又朝赵云池望去,使了个眼色。
赵云池顶着一头乱发观望着,瞬间心领神会。
他朝陆序臣抱拳,表示感谢,微微转身又朝安栖行了个告辞礼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只是赵云池的步子,大步而有力,除了那一身破烂的长衫和乱糟糟的头发,哪里还有一丝乞丐的样子。
赵云池方走,陆序臣便一把揽过安栖的肩头,进了正屋。
进了正屋以后,陆序臣依旧没有松手,不仅没有松手,反胳臂稍稍一用力,便将安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陆序臣个高,长得又是挺拔轩昂,安栖在淮州虽算得上是个高的,可在这京都,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此时被陆序臣拥在怀里,娇俏可人,如一只满含春色的小鸟。
安栖满脸羞涩,一双手无所适从,只好将双手抵在陆序臣的胸膛前,好似害怕陆序臣再像那晚一般,倾身而下。只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折了羽翼的小鸟。
陆序臣的气息逐渐靠近,清冷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方才那个人,不像是个乞丐,以后,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要让他进来。”
安栖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望向陆序臣,却又生生怔住了,她从陆序臣微眯的黑眸中,探到了一丝危险,一丝浓浓的占有欲。
安栖仿佛被吸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不能自拔。眼见着陆序臣将头低了下来,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安栖就是挪不开自己的身体。
直到秋音从院子里走来,老远便唤了一声:“公子,姑娘!”
安栖才猛然清醒,迅速地从陆序臣的膝盖上跳了下去,又满脸通红地跑出了正屋。
独留秋音一脸懵地站在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
陆序臣则勾起薄唇,将手臂慵懒地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心情甚好,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晚饭是秋音做的,春笋油焖花菇和红烧扣肉,没有放葱,还搭了几道下饭的可口咸菜。
这回陆序臣倒没有说什么,吃了一些饭,但依旧没有吃太多便放下了筷子。
八尺高的男儿,每日却吃这点饭,安栖看着有些心急,可问了两次,陆序臣都说吃饱了,没有胃口。
晚饭洗漱后,陆序臣没有像往日一样立马回东间,而是拿了一本《名臣记》,依旧坐在正屋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书。
安栖进屋时,愣了愣神,暖黄的灯光落在陆序臣的身上,祥和而沉静,仿佛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许久一般。
安栖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西间,陆序臣已经抬起头来,眸子清幽,看向安栖:“今晚继续?”
“继续什么?”安栖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明知陆序臣指的是什么,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快嘴问道。
陆序臣没有回答,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有一丝邪肆,又有一些暧昧。
安栖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如火烧一般,一直延伸到耳根。
屋子里静静的,可越是安静,安栖感觉越是尴尬,陆序臣却仿佛无事一般,依旧闲适地注视着安栖。
安栖到底抵不住,先打破了寂静:“只是按摩穴位,可没有别的。”
“别的什么?”陆序臣仿佛故意与安栖作对一般,起了逗弄安栖的心思。
安栖的脸更红了,不止耳根,现在连耳尖都染上了绯红。
她抿了抿唇,又忍不住小小地跺了跺脚,便扭身朝东间跑了进去。
陆序臣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心情甚好,又稍坐了片刻,才缓缓起身走进了东间。
安栖侯在床旁,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面朝屋壁,不敢看陆序臣。
陆序臣顾自解开衣衫,敞开衣襟,又缓步靠近安栖,站到了安栖的身后。
半晌没有动静,安栖以为陆序臣已经卧好了,便扭过身来,却蓦地对上了一堵结实精壮的褐色胸膛。
安栖骇然,不自觉地便伸出手掌去推陆序臣,陆序臣却纹丝不动,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安栖。
安栖杏眸中满是慌乱,红着脸道:“不是按摩穴位的吗?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陆序臣轻声回:“你可准备好了?”
“自是好……好了的。”安栖结结巴巴地答。
陆序臣笑了,不再为难安栖,转身脱了上衣回到床上卧好。
安栖磨磨蹭蹭地脱了绣鞋,又磨磨蹭蹭地坐到了陆序臣的腰背上,同上回一样,仿佛历劫一般,安栖十分艰难地完成了这一回的穴位按摩。
只陆序臣仿佛无事一般,风淡云轻地眯着眼,享受完了整个过程,待安栖起身准备下去的时候,却又突然一把握住了安栖的手腕。
安栖全身一僵,抬起惊慌的眸子去看陆序臣时,陆序臣却又突然松开了手。
安栖生恐陆序臣反悔,已顾不得再多说一句话,便同上回一般,提起绣鞋逃之夭夭。
陆序臣看着落荒而逃的安栖,胸膛里发出闷笑来。
翌日,安栖醒来的时候,想起昨日突然造访的赵云池,便拾起笔,给阿婆去了一封书信,提到了赵云池,又顺便说了说自己在京都过得很好,陆序臣也挺好之类的话,请阿婆不要担心,保重身体,待过一阵子诸事都确定下来,便将阿婆也接来京都。
接下来的几日,陆序臣都会按时回来。
安栖也从初始的面红心跳、提鞋逃跑过渡到了能坦然处之、面不红心稍跳的状态。
只是某一晚,当陆序臣得寸进尺,再次将安栖拉进自己怀里,压到身下的时候,安栖的心再次凌乱了。
她杏眸里溢出一层湿漉漉的泪水,小声拒绝:“待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你给了我名分,我便任你做什么,可好?”
陆序臣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乌润黑眸,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一个起身,从安栖身上跳了下来。
前不久,康宁公主再次派人给他传话,让他答应与余姝的婚事,给她正妻的名分,只是纳妾的事,也不是不可,但要等两人成婚半年后再说;而余丞相在朝堂上也会找机会有意无意地同他提起与丞相府结亲的事情,并故意说起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机会。
别人兴许会将这当成是一门求之不得的好婚事,可陆序臣却丝毫不把它放在眼里,他在大理寺任职的这几年,手里捏了好几处余丞相背后做事的把柄,余丞相也不过是想趁机拉拢他罢了。
如今安栖也同他要名分,陆序臣眉宇间可见的多了几分不耐。
名分这东西,他父母坚守了这么多年,他虽从小知晓,却为了不破坏这一份和谐,一直装作不知。
可尽管如此,他一直想要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名分——南宫侯的儿子。
回首望去,陆序臣的眼中看到的是那个深夜在街头徘徊的小孩,无助和绝望,他方跑去南宫侯府,只为了父亲能抱他一次,对他笑一次,可却一次也没有得到,他得到的,永远是那一张冷冰冰的脸。
直到半年前,他无意中听到,自己并非南宫侯的儿子,他心中的坚守便骤然崩塌了。
这晚,陆序臣起身着了衣衫,便连夜离开了和安栖的这一处小宅子。
接下来好几日,陆序臣也没有回来。只中间某一日派郭安回来取了些东西。
安栖见了郭安,问起了陆序臣。
郭安只遮遮掩掩,道公子这些日子着实太忙,待忙过了这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安栖眸中笼了一层湿意,委屈而无助。
郭安不忍再看,安姑娘在他眼里,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实在想不明白,公子为何要这般待她?
临离开时,安栖再次叫住了郭安,对他道:“过三日便是我的生辰,你帮我转告他,可好?”
郭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抱着手里的东西走了。
安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日,可三日后的这一天,是阿婆捡到她的那一天,阿婆便将这一日当成了她的生辰,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阿婆都会给她煮上一碗长寿面。
三日后的这一天,她期望她的这一碗长寿面,有陆序臣陪着她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