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基地
跟贺阳阳再三确认,知道此贠野就是彼贠野后,凌淞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
知道目标在哪儿,不用跟无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继续打转啦,这可太快乐了!
这款游戏到目前为止的游戏体验都十分不错,但完全没有新手教程这一点太令人诟病了。
多亏他是身经百战的游戏主播,要不然怕是现在还举步维艰,在草丛里苟着呢。
凌淞心里清楚,现在他们俩大活人的战斗力加起来都没有看起来薄薄一片的一号多。
就把一号召唤出来跟贺阳阳互相认识了一下,让一号充当保镖身份,遇见红名怪统统杀死!
凌淞玩游戏向来很讲究代入感,因此一直把npc当作活生生的人对待。
不到逼不得已,也不会主动开口暴露自己是游戏玩家。
一如既往的,他并没有因为贺阳阳是个小孩就不放在心上,而在很认真的和他探讨如何走出赤蜂森林这件事。
想套话,又不想暴露自己是空降到这儿的,其实对赤蜂森林一无所知。
在阳阳期盼的目光中,他深深的鞠了一把泪。
宝贝,你迷路了不假。但是指望我把你带出去,那是痴人说梦……
我甚至还得在不暴露自己是空降在此的情况下,跟你套话呢!
眼下这种情况,交谈起来就很费脑筋。
嗯,特别费脑筋……
贺阳阳是一个社交欲望很强烈的小孩,他每每回答完一个问题,都会抛出另一个问题反问凌淞。
这是妈妈教导他的,这样对话就能一直进行下去了!做人不能太以自我为中心,有来有往才能成为朋友!
但殊不知,凌淞初来乍到,对他提问的格利泽行星原住民常识——
比如荒木草哪个季节开花?
文葱的种子长什么样?
如何快速用肉眼分辨出腐化毛兔和正常毛兔?
月圆时分出现的怪物特征等等,全都一无所知……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对话。
贺阳阳:“这个我知道!我们基地边上有一条河,下游还聚集成湖了呢。凌哥哥该我问你啦,邪魂一般会在什么情况出现呀?”
凌淞:“啊,这个…这个我也没注意过,每次看见怪就直接让一号冲过去打了……我还不知道打没打过邪魂,嘿嘿嘿。”
“方舟基地附近的植物多吗?有没有很特别的品种?”
贺阳阳:“唉,凌哥哥你的生活太无趣了,多多关注怪物才能在下一次遇见的时候赢的更轻松呀。”
“我们基地跟前的植物很多很多,我们……曾经的医师很会料理植物。基地周围种了很多绿球树,离远看上去跟一颗一颗绿色小团子一样。”
接着阳阳为了照顾凌淞,绞尽脑汁抛出一个他觉得长眼睛的人就能知道的问题。
凌淞再面露尴尬、支支吾吾。
看着一只松鼠鱼对小朋友疯狂睁着眼睛说瞎话,观看直播的松子儿们快笑出腹肌了。
不管那些旁的,在凌淞得到足够的消息,根据地图分析出方舟基地的方位后,他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小地图上标记出位置,跟随路引,一大一小朝那边进发。
走了约莫三个小时。
在一号的守护下,路过野怪区两人依旧毫发无伤,丰富的掉落物让凌淞的背包也更充盈了。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走到了赤蜂森林与方舟基地交界处。
平时这里都会有人守夜,但今时基地内人员损耗严重,逼不得已就减少了守夜的人手。
这个时候,那位守卫大哥已经坐在瞭望台上安详打盹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偷溜进基地,生怕被人发现。
一个紧张不已,害怕有人知道自己不听话,晚上进入赤蜂森林了。
一个在心里祈祷没人发现自己是生面孔,但殊不知自己一身白衣,在这末日里就跟活靶子一样显眼。
也许是傻人有傻福,在去往贺阳阳家的路上真的没有遇见任何人。
因为曾经的富庶,方舟基地占地面积巨大,但现在空屋率已经高达90了。
贺家只有贺姨和贺阳阳两个人,一到家贺阳阳就迫不及待的卸下自己装着草药的小包包去找妈妈了。
凌淞思考了一下如果被问起身份怎么回答,做好心理准备跟在后头。
然而贺千兰此时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依旧在昏迷,两人的动静并没有吵醒她。
看到妈妈憔悴的模样,贺阳阳心疼不已,鼓起的勇气全部坍塌,隐忍了一晚的恐惧全部迸发出来。
他牵着妈妈的手,低低的啜泣,“妈妈,你怎么还不醒来,阳阳好害怕……”
凌淞观察到床边放着用过的碗筷,安慰道:“别怕,妈妈应该是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谁料贺阳阳摇摇头,注意力被转移后,哭声小了许多,他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道:“那是…那是隔壁夏爷爷来过了。”
凌淞又问了几句,了解到夏爷爷已经年过七十了,是方舟基地最年长的人,近来不幸得了阿兹海默。
还好病魔没有影响到他的专业知识方面,只是偶尔会不认识人。
目前基地无人可用,所以夏平依旧是基地里现任药师,平日里都在药房待着。
他跟贺家是邻居,多少年来一直互相照拂。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即一道声音迟疑的响起:“舒藤?是你吗?”
昨天夏平过来送饭时,就没看到贺阳阳,当时以为他出去玩了就没在意。
但是他还是很记挂,早上刚醒来就过来看看情况。
自己似乎被npc认成了别人,凌淞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还是非常紧张。
他偏过头小声问贺阳阳:“舒藤是谁呀?”
提起这个久违的、被所有人埋藏在心底的名字,贺阳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边哭边说:“舒姨是、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她就是我们首领的妈妈……”
两年前方舟基地风头正盛时,经历了一次规模巨大的敌袭。
集世间温柔与一身、基地里的指路明灯舒藤正是在那场战斗中殒命的。
所有人都认为医师离世的原因全是因为贠野,如果贠野不要不自量力的拉那么多怪物,那么也不会带来灾难。
不过贺阳阳知道真相不是那样的。
他清晰的记得,那时母亲还是单纯的厨娘。
没掌握丝毫战斗技巧,自保能力非常差,不小心被怪物围堵后是贠野冲过来救下了他们……
当时贠野年纪尚轻,父母健在,天生的作战意识和优良体魄让他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风头及盛下就多了几分自负。
他战斗经验不足,救下贺氏母子的同时忽略了周遭环境,直接导致自己深陷囹圄,被更多的丧尸围住,其中甚至还蕴藏着一只进化种。
几十个人加在一起才能打死的进化种。
母子连心,舒藤觉察到浓重的不安,跟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故事就和大家普遍认知的一样了。
见儿子被困,医师拼尽全力吸引丧尸注意,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儿子的生。
当时唯一知情的贺氏母子被怪物惊吓后san值掉到了临界点,san值再降也就离死不远了,他们匆匆服下安眠药物睡了过去,错过了整场争吵。
而母亲离开后贠野无疑是最受伤的人。
他把整件事全都怪到了自己头上,完全没有开口解释过,带着自毁情绪,任凭无尽的指责和谩骂笼罩着他。
离心之后,方舟基地也渐渐走上了下坡路。
没想到贠野身后还蕴藏着这么痛的过去,凌淞心里一涩,打心眼里开始心疼他。
见这边夏爷爷望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万般思绪和万般喜爱,凌淞也感受到了曾经的舒藤是多么被人喜欢着。
他张了张口,声音微哑的问道:“那为什么我会被认成舒藤?”
贺阳阳稍加思索:“兴许是因为一身白衣,在基地里只有医师会穿纯白的衣服。”
确实,末日环境中,所有人都恨不得能在怪物中减少存在感,一个个都穿的灰头土脸。
也只有常年在基地内活动,只与人打交道的医师,能驾驭得了这显眼的白。
知道不能用强硬的态度纠正阿兹海默病人的认知,凌淞破罐子破摔,走上前安慰道:“夏爷爷,天还没亮呢,您老再回去休息会儿吧。”
夏平面带笑容,连连点头:“好,好。我看小野最近打架又厉害了很多,有他保护我们,阿藤以后能享福咯。”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在弹幕里感慨万分。
“我现在知道松松为什么要坚定的寻找贠野了,美强惨太好哭了,我的眼泪不值钱。”
“舒藤人格魅力好高啊!我带入了一下,如果我是基地里的人,那我肯定特别特别喜欢能救死扶伤的温柔医师。知道她因为儿子去世了,我虽然心里清楚,但肯定克制不住会去讨厌她儿子……”
“一个人死了就能动摇整个基地?我不信,后面肯定还有其他故事。跪求主播开坑直播,不搞清楚方舟基地是怎么败落的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童言无忌呸呸呸,大家还是好好看直播吧。松宝一定要开坑哦,按阳阳说的,我现在好心疼贠小野啊。”
“夏爷爷的病又犯了,不知道他此时的记忆停留在了什么时候,看对话应该是贠野小时候吧。”
“……”
凌淞压下心中翻涌的心疼,朝夏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正想说点什么,那扇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晨昏雾霭中,少年踏着清晨第一束光而来,步履匆忙滚烫,为空荡荡的房间填上了一丝野玫瑰的芬芳。
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眼中藏着对基地成员的关心和在乎。
在童话故事里的维度,他无疑就是万里挑一勇往无前的屠龙勇士,披荆斩棘为获公主芳心的王子殿下。
瞥见出现的陌生人,贠野的神情变得冰冷警惕,手也条件反射般的摸上腰间利器。
沉静而又带着距离感的声音,像流水潺潺洗刷着青苔滑进凌凇耳蜗:“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