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坟头鬼(8)
“不是我说,你就说一个四哥,他们知道是谁吗?”祝余双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陈卓。
陈卓走到她身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捧着脸:“应该知道吧。”
“那个四哥是村里人?”
“嗯,”陈卓点头,“我爹和他爹是隔了好几房的兄弟,关系虽然不近,但同在一个村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熟悉了。”
“他带你去县里之后的事呢,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他带我去了城里,好像带我进了一处很大的宅子,然后跟着好多人上山了。”
“上山?”
“我记得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
“没事,等他们查了那个四哥,一切都清楚了,”祝余隔空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要是后面又想起什么再告诉我。”
陈家村不大,村里的人或多或少带点亲缘关系,只是亲疏程度各不相同,村子里的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出了什么事用不了多久就整个村都知道了。
树下挖出四五具孩子尸首的消息也不例外,不到一天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孩子的人家更是怕得不行,早早就把自己孩子叫回来,屋门都不让出。
陈观从一听说这消息之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吃晚饭的时候甚至没拿稳筷子。
陈观爹看在眼里,嘴上恶狠狠地骂他:“人在家里,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陈观心里发慌,难得没有回嘴,他爹却更来劲:“真不知道县里有什么好的,守着家里的土地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往县里跑,成天早出晚归的,也没见你混出了什么名堂。”
“爹,”陈观的心被他越说越乱,“您安静一会儿成吗?”
“怎么,老子在自己家里还不能说话了?”
“行,您慢慢说吧,”陈观把掉了的筷子捡起来放在桌上,“我给您腾位置,你开开心心说个够。”
“死小子,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还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陈观听着他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听说县衙来人专门查这个案子,祝家那个晦气丫头已经被当成疑犯抓起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查到他身上。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观偷偷溜出家门,沿着少有人知的小道进了县城。
县里和村里不一样。
村里入了夜便静悄悄的,田间小路上一个人也见不着,县里这时候却灯火通明的,主路上还有不少商贩在热情地吆喝。
陈观没心思在这些玩意儿上逗留,快步走到万和堂前。
万和堂铺门紧闭,陈观心里着急,敲门声也越来越急促。
不远处卖面的大爷见了好心提醒他:“万和堂每日戌时末就关门了,你若是要看病抓药,明日早些来吧。”
“我知道!”陈观猛地回头冲大爷大喊,“老子有急症,着急不行吗?”
大爷本是好意,见他这态度忍不住“呸”了一声,随后也不再搭理陈观。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王书航见来人是陈观,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立马将人扯进铺子里。
这铺面是王家祖上传下来的,里面有个不大的院子,平日里王书航就让店里的伙计将药材晾在院子里。
王书航早年间成婚,和妻子有一儿一女,但因为他一心只顾着病人,多次忽略了妻儿,妻子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多年没再回来。
后院两边各有一间小屋子,妻子走后,为了深夜也不耽误治病救人,王书航索性直接搬了进去。
虽然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但王书航在县里却有个“活佛神医”的称号。
“不是说没事别到药房里来吗?”王书航有些生气,“你来就罢了,还和门口摆摊的大爷抬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时辰了还来找我吗?”
陈观在他面前显得低声下气的:“王掌柜,今夜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不过实在是出了天大的事,我没法子了,只得跑来找您商量。”
“什么事?”
“我们村那几个孩子的尸体被挖出来了。”
“什么?”王书航大惊失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很快平静下来,“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的东西,怎么忽然被挖出来了?”
“还不是我们村里那个祝老鬼的女儿,听说就是她挖出来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尸体随便扔了就是,你非得拖回来运回村子里埋。”
“是是是,确实是我不好,”陈观连连点头,“不过好在我听到村里人说县衙的捕头将那姑娘抓起来了,似乎认定她才是凶手。”
“那姑娘不认?”
“其中细节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要是这件事查到我身上,我该如何应对?”
王书航宽慰他道:“无妨,我们行事一向隐蔽,你每次埋尸应当也没人撞见,否则早就有人向县衙上报了,既然人家根本没往你这里查,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
“可是王掌柜,我心里怕啊,”陈观声音轻颤,“当年我们就差点被发现,若是这次……”
“闭嘴!”
王书航一声怒喝,陈观果然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你先回去,就当整件事与你无关,明面上别过度关注县衙的人查案的进展,若真有人来问你话估计也是例行查问,切记不要惊慌,不要别人还没怀疑到你头上,你自己先乱了阵脚。”
“好,”陈观点头后又迟疑了片刻,盯着王书航的脸色小心翼翼追问,“若他们当真开始怀疑我了呢?”
“若真怀疑到你头上,你就逃吧。”
“逃?”
“此事终归与你父母家人无关,若是你走了,县衙的人也不会为难你家里人,”王书航说着,走到柜台后面,打开一个抽屉在里面摸了半天,最后拿出一锭银子,“这个你留着路上当盘缠,若真到了要逃的那一步,你就找个地方躲一阵,等风头过来再回来吧。”
银子在烛光下依旧比寻常的亮一些,陈观接过来的瞬间下意识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确认银子没问题之后又感激了王书航几句,而后才离开万和堂。
从柴房出来的纪聿珩依旧不太相信祝余的话,但抱着宁可出错不可放过线索的原则,他还是找到了陈弘言。
“陈捕头,那个叫陈卓的孩子,可有兄长?”
“陈卓家中只有他和一个妹妹,并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