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坟头鬼(4)
李丰军刚回到家中，就立马让人去将树下孩子的尸体尽数挖出堆放在院中。
一共五具尸体，其中能看得清脸的只有两具，其余的早已经腐烂成白骨，一看便是在地底下埋了多年了。
杜云正在家中准备做晚饭，手中的碗一个没拿稳摔碎在地上。
她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像是马上要从嗓子眼一跃而出。
正在她收拾地上碎片的时候，有人跑着过来叫她:“陈阳媳妇，你家陈卓找到了。”
杜云站在李丰军家中的院子里，看着浑身冰凉发青的陈卓，一个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小鬼嗅到杜云身上的味道便靠在她身边不肯走:“姐姐，这是我娘，她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终于找到我娘了。”
陈阳和杜云成婚十年，只有一个七岁的儿子，这些年来当块宝似的养着，半月前儿子突然失踪。
起初夫妻俩只以为儿子又和谁家孩子伙同着一道出了村，过几日便会回来。
他们早前也同李丰军说过这事，但当时李丰军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从前也常有这样的事。
陈家村与外界少有往来，年纪小的孩子又难免向往村外的生活，于是便有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带着几岁的小孩时不时偷溜出去。
不过那些大小伙子多少有些分寸，最多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在附近村落逛一逛，没几日就回来了，只是自家儿子走了半月杳无音信，陈阳夫妇俩多少有些担心。
陈阳还在田里干活，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正看着村长差人把杜云移到里屋休息。
“阿阳，节哀啊。”
李丰军刚说完这话，又一对夫妻赶来，看着地上尚能辨认出脸的孩子嚎啕大哭。
陈阳在原地站了许久，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眼眶通红看着李丰军:“村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祝家丫头发现的这几个孩子。”
李丰军说完，陈阳连同着后赶来的这对夫妻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的祝余。
祝余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从角落走到近前来:“我偶然做了个梦，梦里是个小孩给我指了个地方，我便去挖了，举手之劳，各位就不用谢了。”
“啪——”
祝余刚说完，方才还抱着孩子尸体痛哭流涕的女子便已经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是你！”女人指着祝余叫骂，“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都是来我们村里害人的，就是你，害死了我的鑫儿！”
“陈垚媳妇，有话好好说，”李丰军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忙和陈垚控制住女人，“我们能发现你家陈鑫的确多亏了祝家丫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这祝家丫头也不一定是杀人凶手。”
“不是她还能有谁！”陈垚媳妇像疯魔了一般，“对了，还有祝老鬼，肯定是祝老鬼干的，他女儿也是帮凶！”
陈垚虽然比他媳妇镇定一些，但看向祝余的眼神依旧充满恨意:“村长，你这是要包庇祝家丫头？”
“我已经让人去县衙请人来彻查此事了，若真是祝家丫头干的，我自然不会包庇她，”李丰军说着，看了看祝余，“但如果查明这件事和祝家丫头无关，那她可是你们家的恩人，你们这样行事像什么样子？”
“我呸，恩人？”陈垚媳妇恶狠狠地冲祝余吐了口口水，“要不是姓祝的给村里带了晦气，我鑫儿一定能长命百岁。”
李丰军见陈垚媳妇不依不饶，只能先让人把祝余带到柴房暂时看管，以免苦主看见祝余就控制不住拿她发泄。
纪聿珩跟着村长的人到了柴房门口。
柴房关上的前一刻，他看见祝余脸上清晰的红掌印已经隐隐有要肿起来的迹象。
纪聿珩从随身的包袱里找了一瓶药递给祝余:“脸上的伤若是不上药怕是会留疤。”
“没伤口，不会留疤的。”
“擦了药总还是好得快些，”纪聿珩依旧伸手要给她，“女孩子应当都是在乎自己的容貌的。”
“若是好得快了，我怎么看她愧疚？”
“嗯？”
“等县衙的人来了就能查清我不是杀人凶手，就像村长说的，他们的孩子是我挖出来的，若没有我，只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祝余微微一笑，“到时候我要她看着我脸上的巴掌印，想着是我让他们的孩子重见天日的。”
“你……”纪聿珩想了很久，“的确有些奇怪。”
“公子，我就算再奇怪，也不会傻到杀了人之后大中午的去把尸体挖出来。”
“我知道。”
“公子不是村里人，不知在这件事上可否客观公正？”
“我是否客观公正对你有什么意义？”纪聿珩收回药瓶，“查案的不是我，审问你的也不是我。”
“但可以是你。”
纪聿珩愣了一下，祝余隔着门缝看向他的腰间:“不是吗？”
纪聿珩的腰间和施乐川一样，在两层布料里面挂着大理寺的令牌。
“你何时看见的？”
祝余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柴房的角落开始闭目养神。
她虽然是今早醒的，但醒来之后浑身酸软无力，又帮着那小鬼挖了这老半天，早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鬼飘进了柴房里。
“姐姐，姐姐。”
祝余昏昏沉沉被叫醒，看见小鬼之后又继续闭上眼。
“姐姐，我知道我是谁了。”
“嗯，祝你早日投胎。”
“我是被人害死的。”
“嗯，祝真相早日水落石出。”
“姐姐！”若不是灵魂不能触碰到肉体，他肯定要抓着祝余摇晃，“你不着急吗？”
祝余终于又睁开眼:“我着什么急？又不是我杀了人。”
“可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听见他们在说你是妖女，给村子带来了不祥，要让村长用火烧死你呢。”
“县衙不是要派人来查吗？”
“就算县衙派人来查，也需要时间啊，”小鬼听起来急得不行，“可那些人现在就在逼迫村长烧死你。”
“你知道自己是谁了？”
“嗯，嗯？”
“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小鬼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还是回答了祝余，“我叫陈卓。”
“我是第一个发现你们的人，村长不可能这时候真的烧死我。”祝余倒是一点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