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孩童泪(8)
刚见了院子里满地的白骨，祝余心里本就惦记着那事，再加上刚到新的住处，入了夜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紧随其后是纪聿珩的声音:“祝姑娘，你歇下了吗？”
“还没，纪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带了位朋友过来，想问问你别院那些尸骨的事，不知姑娘方便吗？”
祝余本就还没有安置，听他说是为了那堆白骨而来，二话不说打开门将两人请了进来。
“怎么是位姑娘？”靳湛眉头紧皱，偏头压低声音问纪聿珩。
“别看祝姑娘只是女儿身，她的本事可是全天下绝大多数男子都没有的，”纪聿珩说道，“你知道有人的双眼能看见死去的人吗？”
“星月楼？”靳湛大吃一惊。
“祝姑娘的确体质特殊，但与星月楼应当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纪聿珩出言解释道，“迄今为止，星月楼只出现在书中，从没有人能证明自己真的见过星月楼的人，那大概只是一个前人杜撰的门派。”
“星月楼是什么？”祝余好奇地问。
“传说中能窥阴阳、破天机的门派，”纪聿珩继续解释道，“不过只出现在书里，陛下最厌恶鬼神传说，日后出门在外，万不可提及这些。”
“知道了。”
纪聿珩瞥了一眼靳湛，见他还是一副震惊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只得先开口:“对了，你在别院挖出那些尸骨的时候，可有看见他们的灵魂？”
“我也觉得奇怪，从前总是先得了亡魂的指引，我才能知道他们的尸骨被埋在何处，这次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片地不对劲，让人一挖果真挖出了那些东西，”祝余说着，不经意瞟了靳湛一眼，“而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亡魂找上门来。”
“你也不知道原因？”
“公子，我只是碰巧能看见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又不是专门捉鬼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了解？”
靳湛听到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脑子里搜索了许多书中有关星月楼和控魂术相关的篇目，突然出声:“若是这样，会不会是那些死者的亡灵被封印住了？”
“你有想法？”纪聿珩扭头问。
“从前在青云山上的时候，我偷偷溜进过藏书阁顶楼被锁住的房间里，那里面全是有关星月楼的书，”靳湛说道，“我闲来无事在里面翻了翻，似乎看见过有一篇是说星月楼的秘术——缚魂术。”
“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说来听听。”
纪聿珩和祝余同时开口，两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后目光看向彼此。
气氛尴尬之时，靳湛毫不客气地上前，抓着祝余手臂走到桌边坐下，开始侃侃而谈:“书里写，星月楼有一名曰‘聚魂铃’的至宝，配合缚魂术能将亡灵封印，施术者需用自己的血日日滋养，才能保证被封印的亡灵用不见天日。”
“一派胡言！”纪聿珩低吼道，“用血滋养的邪物也能被称为至宝？我看这星月楼若真存在于世间，不知多少百姓会被他们所害。”
“书里就是这么写的。”靳湛小声嘟囔着。
“除了那个什么‘聚魂铃’，要施展缚魂术可还有什么条件？”
“书里写了，大多用聚魂铃封印亡灵的人，都是在等着亡灵滋养出怨气之后为自己所用，”靳湛一边说还一边偷瞄纪聿珩，生怕他发怒似的，“灵魂喜阴，水可滋养，若是在暗流或是井边施展缚魂术，定能事半功倍。”
“井？”祝余一手撑着下巴仔细回想，“那别院中似乎是有一口井。”
“祝姑娘，传说中的事还是不要尽数当真的好。”纪聿珩瞪了靳湛一眼，随后提醒祝余道。
祝余却像是听不见他的提醒，自顾自对着靳湛说:“你看的那本书里可写了如何破除这缚魂术？”
“写倒是写了，只是接触缚魂术同样需要用到聚魂铃，”靳湛话音刚落，对上纪聿珩的眼神，立马改口，“不过我看的都是些神话传说，毕竟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星月楼，这些或许全都是前人的想象，不可信的。”
“纪公子，你可有法子让我再去看一眼那些尸骨和挖出尸骨的地方？”
“别院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只是那些尸骨如今已经到了大理寺的验尸房，祝姑娘若是想去，还得靠我这位朋友，”纪聿珩说着，一把把靳湛拉起来，向祝余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的仵作——靳湛。”
“靳公子，拜托你了。”
“都是小事，姑娘也别客气，就叫我靳湛就好了，”靳湛拍了拍胸脯，“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姑娘这双眼睛，当真能看见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
“日后有机会你就知道了，”祝余浅浅一笑，朝靳湛靠拢些，轻声说道，“我对你说的那个星月楼也很感兴趣，若是日后有机会，希望还能听到些别的。”
“机会自然是有的，”靳湛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纪聿珩，“就是这人太烦了，自己不信还不让人说，等日后有空了我单独同你说，我从前还看过许多关于星月楼的书，到时候慢慢说给你听。”
“多谢了。”
“别聊星月楼了，”纪聿珩伸手拽住靳湛的衣领，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你什么时候能带祝姑娘去看尸骨？”
“自然是蔺天宇不在的时候。”
“他什么时候不在？”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靳湛摆了摆手，“反正乐川回来之后成天都在大理寺，等蔺天宇不在的时候，我让他来通知你行了吧？”
“行，”纪聿珩点头，“在此之前你也别松懈，把那些尸骨努力拼一拼。”
“我知道了。”
从祝余房中出来，夜色已深，纪聿珩没看靳湛:“自己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阿珩。”
“还有何事？”
“你师父本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我思来想去，你应该知道的，”靳湛上前两步，“他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你若是不愿回青云，好歹也抽时间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说着，靳湛哽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纪聿珩的肩膀:“人到了这岁数，见一面少一面了。”
“我早已经不是青云门的人了，又有什么资格上青云山？”
“青云上下从来没人当你是真的被逐出师门的，”靳湛低声道，“你若是还惦记他老人家，就回去看看吧，毕竟你师父这一生无儿无女，只有你这一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