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孩童泪(6)
醉仙楼，乃是京城最大酒楼，内里装潢极尽奢华，菜式多种多样，所用食材皆为上乘，因此其中的价格也比寻常酒楼高出许多，被人笑称是京中达官贵人的小厨房。
蔺天宇带着钱璟，刚一踏过门槛，立马有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蔺公子，楼上请。”
蔺天宇平日里来这种地方的机会少之又少，可醉仙楼一个店小二只看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着实令他心中疑窦丛生。
“你怎知我是谁？”
店小二狡黠地笑了笑:“您是贵人，若是连您都认不出，掌柜的不会轻饶小的。”
蔺天宇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随意点了几个菜，最后将一锭银子放进店小二手掌心:“不知你们李掌柜的今日可在，若是在的话，劳烦你替我带句话，就说我在这等他，他不来我不走。”
“小人一定将公子的话带到，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店小二离开之后不久，蔺天宇点的菜陆陆续续送上桌，只剩一道“红羊枝杖”久久为上。
桌上菜香飘进钱璟鼻子里，他瞅着蔺天宇正端正坐着，丝毫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饶是钱璟默默咽了好几次口水，也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一阵，最后一道菜还未送过来，钱璟实在忍不住问:“大人，要不我去催催这最后一道菜？”
“不用，”蔺天宇话音刚落便传来了敲门声，他嘴角微微一弯，“最后一道菜来了。”
有小二打开门，随即走进来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手中端着的正是那道久久没送上来的“红羊枝杖”。
蔺天宇依旧坐着，眼中带着冷冷的笑意，看着门被关上后来人小心翼翼将菜放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辛苦李掌柜的亲自将最后一道菜送上来了。”
“蔺公子果真是英明神武，区区一眼就能看穿小人。”
“比不上李掌柜的御下有方，”蔺天宇说着，眼神瞥向身侧的钱璟，看见他听自己说出李玉琪身份之后就一直震惊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很快又把目光从他身上撤回，“让你见笑了。”
“蔺公子言重了，能跟在公子身边的人，自然也非常人，不关注小人这种普通人也是情理之中。”
“我记得，多年前我父亲曾在醉仙楼宴请宾客，那是我第一次踏足这里，今日是第二次，”蔺天宇抿嘴一笑，“尽管如此，李掌柜店中随意一个小厮都知道我是谁，可见李掌柜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普通啊。”
“毕竟是在京城讨生活，总得让底下的人认识京里的大人物，免得那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二人今日前来，是有事想问李掌柜的，还望李掌柜可以实话实说。”
“蔺公子尽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掌柜在城南可有一处别院？”蔺天宇问道，“前些日子转手卖给了纪夫人。”
“好像是吧，”李玉琪认真想了想，最后抱歉地冲蔺天宇笑笑，“蔺大人也知道，像小人这样的商人，四处购入宅院是最常见不过的，这些都有人替小人打理，如今那些宅子是否卖出小人确实不清楚。”
“那就劳烦李掌柜的去问清楚了再来回话，我们就在此处等着。”
李玉琪眼中不动声色划过一丝狠厉，只一闪而过又换上一副赔笑的模样:“若是蔺大人有时间，不如让小人将替我打理宅院的人找来，大人有什么尽管问她就好。”
“那就有劳李掌柜的了。”
李玉琪走到门口，对门口小二低声吩咐:“去将锦娘请过来。”
“是。”
李玉琪再站在蔺天宇面前，笑着为他斟酒，不一会儿响起的敲门声让李玉琪彻底松了口气。
蔺天宇侧身看向门口处，进门来的女子约摸二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裙子，走路的时候腰肢摇晃，手中还拿着一把和衣裳同色系团扇。
“蔺大人，这位便是替我打理名下宅院的锦娘，”李玉琪说完，转向锦娘，冲她挤眉弄眼，“锦娘，这位是大理寺的蔺大人。”
“奴家见过蔺大人。”
蔺天宇抬眼看近处的李玉琪，后者立马替他开口问:“你可记得我城南的那处别院？”
“掌柜的说的可是卖与纪夫人的那处别院？”
“正是。”
锦娘握着团扇微微掩面:“自然是记得的，那处院子位置太偏僻，奴家早就想替掌柜的卖出去了，碰巧纪夫人正好看中那里清净，奴家便做主卖给纪夫人了。”
李玉琪听后看着蔺天宇，等着他开口。
蔺天宇目不转睛地盯着锦娘看了半晌，从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后才问道:“最初李掌柜的买下那处宅院，是打算做什么？”
“城南位置不好，买那处院子的时候正值院子荒废多年，价格奇低，”锦娘笑着答道，“奴家替掌柜的将院子买回来，又请人将院子里里外外修缮了一番，就等着将院子卖出赚些糊口的银子。”
“在你之前，那处院子的主人是谁？”
“这宅院是九年前买的了，当时那位卖院子的老先生已经七十多岁了，没两年就去了，听闻老先生名下无儿无女，只怕很难找到同他有关系的人了。”
蔺天宇轻轻挑眉:“九年前？”
“若是蔺大人不信，也可去查查那宅院的文书，”锦娘镇定自若道，“奴家只是有幸得掌柜的赏识，替他跑跑腿，断然没那个胆子骗大人。”
“是吗？”蔺天宇目光再度转向李玉琪。
“蔺大人也听见了，这些事情我一直都放心交给锦娘打理，若是大人不信，大可以按照锦娘所说的去查。”
从醉仙楼出来，钱璟忍不住出声:“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
“尸骨埋在土里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就算是靳湛也只能勉强拼出三四具完整的，眼下就连确认死者身份都是难题，只能从院子的历任主人入手了，”蔺天宇说着，嘴角微微上扬，“更何况，我今日来就没想着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只是想告诉李玉琪，他卖给纪夫人的宅子出了问题。”
“大人不怕打草惊蛇吗？”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否则单凭现有的线索，还真是不知道应当如何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