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袭击后的现场
张平有些恍恍惚惚的，他从床上起身，走出门外。
有个护士试图拦下张平，她走到张平的一旁，“这位患者，你——”
话音未落，她就被李主任挡下来了。
李主任摇了摇头，看着张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这种时候，只能让他自己消化了。”
护士眼角泛红，“嗯。”
另一个年老一点的护士冷哼一声，“还同情上了？如果不是他草率行事，说不定那群人就不会引爆炸弹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明明是豁出命救下来我们！”小护士的语气急切了起来。
“是吗？！”那个老护士的话语更加急切强硬，像是一个好斗的老猫一样炸起来毛，“那他救下来了谁？我儿子，还是我老公？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说着说着，老护士已经有些鼻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李主任皱起眉头，板着脸强行压下来两个人的冲突，说道：“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看护好伤患，能救一个是一个。”
两个护士这才各自扭过头去，继续手头的工作。
……
张平走出门口，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之前那个奢华到让人感慨的酒店了。
墙壁出现了裂纹，走廊的玻璃也已经震碎了，地毯上到处是滴落的血迹和走过的灰尘，楼道里面还横列着一些盖着白布的床位。
那薄薄一层还勉强保留着人形的凸起，浸出的血迹，以及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不用解释也能够猜到，这是刚才遭受袭击的人们的尸体。
只是他们已经变成了筹码，这才让原本应该是尸体的白布凹陷了下去。
走廊里面的人到处跑动着，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些穿着制服，身上带着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的人走过。
这群人看上去基本上三五成群，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张平总感觉自己曾经在某个场合上见过那种表情。
他想了一会，才想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神色。
是在课堂上，老师放出来一些杀人犯的案子。
他们的表情中都有一种淡然的神色，就像是杀过人的感觉……
记得当时老师说过，这是因为杀过人的人，会在“某些时刻”考虑要不要杀掉别人。他会仔细的思考行动的方式、手段、乃至于能够获取的利益，甚至只是为了单纯的快感。
这种思考的模式，会在人的大脑中留存下来。
最终，就会经过长期的微表情，形成了对脸部肌肉的塑造。
也就是所谓的“面相”。
张平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落寞。
他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个真实的悲剧之中
我也，会成为那种人吗……张平在想。
就当张平愣神的时候，一个大嗓门的医生一把将张平推到墙上。
“让开让开！手术室准备好——！”
张平看着那个被一群医生猛推着前行的病床远去，然后继续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向前挪动着步伐。
这种感觉其实让张平的心里更加多痛苦。
如果一出门是被围着骂，张平可能还会好受一点。
至少能够证明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
如果真的是像是刚才那个李主任说的一样，跟他做什么没有关系的话……
张平看向手边那个已经凹陷下去的白布，手指轻轻触碰着床单上已经有些发黑了的残留血迹，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他本以为在这个世界，金色筹码的超能力是最为危险的因素。
但没想到，杀人最多的，到头来还是人类自己的武器……
“张平！”
任璐璐挥着手跑了过来，她现在已经好好的穿上了衣服，白色的卫衣，牛仔裤，还有运动鞋，看上去就像是随处可见的一个女高中生。
张平有些迟缓地挥了挥手，算是一个回应。
任璐璐看了一眼张平，意识到他现在站在一个曾经的尸体旁边。
“……你是认识的人？抱歉。”
任璐璐的眼眶已经红肿了，看样子已经是哭过了一场。
张平很知趣的没有提起这一点。
“不认识。”张平轻轻张口说道，“但是，他很可能是被我害死的。”
任璐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想？”
“这是事实。”张平掀开白布，下面没有某个人的面孔，只是几个筹码，“是我那莽撞的计划，害死了很多人。”
“可是，那不光是你的计划啊？那是爸爸，还有刘叔叔，我们大家一起讨论的……”
“但也的确是我提出来的。”
张平的眼神中露出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他在想。
在想这块白布之下本来盖着的，是谁。
他是什么人？
他本来有着怎样的人生？
但现在，因为自己的一番“计划”，通通都被这一张薄薄的白布盖住了。
啪。
任璐璐双掌拍在张平的脸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一把将张平的脸拽到面前，额头相抵。
“那就当成这样。”
她强迫着张平和自己对视。
“就算我们害死了他。但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那就是……是我们两个人害死了大家。这些人命，要我们两个人一起背。”
张平看着任璐璐那认真的神色，和坚定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胸口的沉闷似乎也散去了一点。
“嗯。”张平看着任璐璐的眼睛，“谢谢你。”
任璐璐红着脸将张平推开，自己小声地说道：“谢什么……”
“对了，你身上没伤吗？虽然看着是很精神。”
张平张口问道，这个炸弹的威力相当大，他本来以为自己也要成一堆筹码来着，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任璐璐点了点头，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展示自己那健全的肢体，但她穿的衣服包裹的还算严实，于是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新衣服的孩子。
“这还得谢谢你，当时你扑过来，替我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我只受了一点内伤，很快就好了。”
任璐璐在说这话的时候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眼神也有些躲闪。
张平松了一口气，“那……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
听到张平的话，任璐璐沉默了下来，连表情也顿时冷了几分。
“难道……”
任璐璐摇了摇头，“比起解释，还是让你直接看更好。”
她带着张平，走出了手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