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句话别说同桌的另两人听得愣了神,连迟望也一下从心猿意马里脱离了出来。
“哥,你说什么交杯酒?”启明悦代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宁潇云也在看着他们发呆。
“我们回了锦城,就该着手准备结婚的事了,你忘了么?”启明晨则看着迟望说。
迟望很想当众反驳:“我不是早就说了我们俩的关系失效,婚约也取消,你是失忆了么?”
但这一句牵扯更大,他和启明晨私底下纠缠不清的那些过往,他并不想让其他人当成笑话听了去。
“只喝了一杯酒,你就喝醉了?”迟望拿手盖住启明晨的酒杯,“我看你就不要再喝了,免得出洋相。”
启明晨低笑了一声,算是懂了迟望不愿意声张的心思,于是也没再往下说。
但他不说了,并不代表那一句话就不作数了。
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启明悦,她可是非常了解自己哥哥,启明晨会是抿一口啤酒就醉了的人么?
这几年她在外念书,家里发生的一些事她不一定都能到场,但总有些蛛丝马迹会从日常家族群的聊天里泄露出来。
比如,今年过年之后,迟望的名字在群里出现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而且爸爸妈妈提起迟望还总喜欢她哥哥,启明晨还每一次都回复了。
要知道,她哥哥从五年前就不怎么和迟望玩在一起,明显是从那次生日会之后便开始闹起了矛盾,连送个生日礼物都要她代劳,还不让她说出去,怎么今年又突然走得近了呢?
她私底下问过启明晨,但启明晨三言两语就转移话题了。
这次她过来陪迟望过生日,其实也抱了个破案的心理。
现在案子破了,是她哥哥和迟望快要结婚了?
怎么可能??
迟望喜欢男人这一点她知道,但她哥哥不应该是个直男吗?
就算每年惦记着迟望的生日,非要她赶回来送上生日礼物,但那应该也只是补偿的心理吧?
启明悦咬着吸管,眼神在迟望和启明晨的脸上来回移动。
她觉得,这两个人很不对劲。
连宁潇云也忍不住问了句:“迟望,你计划月底回锦城,难道真是因为……”
迟望觉得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只能像之前那样,低声对宁潇云:“我不是说过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一句也不知道触了启明晨哪根神经,启明晨原本已经没再开口了,这时又冒出一句:“你把身边的朋友都瞒住了么?”
迟望瞪着他,我为什么瞒你心里没数吗?
心里即使不爽,迟望脸上仍旧挂着笑容:“原本就是误会,有什么可宣之于众的?”
“但是,迟爷爷可不觉得是误会,”启明晨慢条斯理地说,“前不久我给他电话,他还催了我这事儿。”
“所以我就答应他,期限一到,我就会把我们结婚的事提上日程。”启明晨丝毫不卖关子,把谜底揭晓了。
迟望咬了咬牙:“你答应我的都反悔了?”
“我记得我没有答应你,”启明晨看着他,“一次也没有。”
迟望差点掀桌而起。
他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启明晨却仍然一派冷静:“今天最重要的事是你过生日,其他的不重要,我订了蛋糕,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迟望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谢谢你了。”
生日自然还得过。
启明晨订的蛋糕到了,酒吧里的人都得知了这桌顾客过生日,还有人临时组了个乐队站在小舞台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迟望的心情无比复杂。
这大概是继20岁生日之后又一个令他难忘的生日。
他有一瞬间觉得启明晨是故意的。
但启明晨的笑容不像是带着恶意,动手帮他切蛋糕,拿纸巾帮他擦嘴的启明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迟望有气没处发,又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但是他不可能就放任这件事不了了之。
散场之后,迟望先是送了启明悦去酒店,再送宁潇云回宿舍,然后开车到公司楼下,把启明晨放下车。
启明晨没有下车,显然知道迟望有话要问他。
迟望将车子稀了火,在心里酝酿了一遍,沉住气,低声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启明晨说。
“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迟望没好气地说。
“结婚照旧,我会正式登门拜访,向你父母提亲。”启明晨说。
迟望瞪大眼,张嘴几次都不成功,他已经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除非你告诉我,你不想跟我结婚,以后也不打算跟我有任何来往,这段时间我们的接触,你很反感并且不愿意继续。”启明晨深深地看着他。
迟望真想就这么照着启明晨的话说出口,但他看着启明晨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狠不下心了。
他喜欢启明晨,他很清楚。
这件事甚至启明晨都不知道。
那么他们是在什么样的前提下打算要许下终生呢?
就凭长辈之间的一句戏言么?
不对,最先夸下海口的,恰恰是启明晨自己。
迟望发觉自己看不懂启明晨。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他郑重地问出了这一句。
他发誓,如果启明晨再混淆概念,或者故意转移话题,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启明晨说一句话。
“因为我想,”启明晨低声说,“而且想了很久。”
迟望承认,他被这句话击中了。
不管启明晨这句话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他都没办法抵抗。
迟望不想自己这么快就毫无尊严地投降,所以硬起心肠说:“你如果真打算跟我结婚,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不要跟我说这种听不出是不是真心的话。”
启明晨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之后的半个月里,迟望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他不知道启明晨那一声“好”之后会做出些什么举动。
但事实上,这半个月启明晨杳无声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迟望按照之前的承诺,陪宁潇云补看了一场电影。
这半个月宁潇云几乎和迟望形影不离,迟望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启明晨,宁潇云也就默认了迟望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果然只是一个玩笑。
分公司经理一职要在这半个月时间内进行交接,其实迟望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启明晨的动向。
他睡前习惯看一眼微信,启明晨那边从来都是静悄悄的。
迟望难以否认地有些失望。
他同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是喜欢启明晨喜欢到了怎样的地步,才会因为启明晨说想跟他结婚而乱了阵脚,导致说了那么一句不经脑子的话?
他说的那句跟直接对启明晨说“我等很久了,快点来娶我”有什么区别?
等等,就算真要娶,也应该是他娶启明晨才对吧!
迟望心里乱成了麻,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想了些什么。
好在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第二天就该回锦城了。
至少不用再和启明晨待在一个城市里,想必也很适合他用来冷静。
迟望从高铁站出来,向宁潇云叮嘱回家路上自己小心,然后打了辆车回了迟家。
这次隔了挺长一段时间没回家,爸妈想必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等着了。
爷爷也一定满心欢喜地等着迎接他,他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打算陪爷爷钓鱼。
说起来,连启明晨都陪爷爷钓过鱼,他却一直嫌无聊而拒绝参与,这段时间甚至因为工作忙碌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去,真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又想到启明晨了?
打住——
迟望按响了迟家院门的门铃,等着保姆陈阿姨过来开门的间隙里,他慢吞吞地往包里翻找钥匙。
他老忘了钥匙塞在了包的哪个角落,一会儿陈阿姨来开门肯定又要唠叨。
果然回家的一切都很温馨啊,哪怕唠叨也是温馨的。
迟望好不容易找到了钥匙,却还没见有人过来开门。
他拿钥匙打开了院门,刚把那厚重的铁门打开,就听到一人的脚步顺着石阶走了下来。
迟望抬头看到石阶上的人是启明晨。
他手里的钥匙很不给面子地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