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迟望对启明晨说的那些话并不全然是在找借口,他如今的确事务繁忙,锦城和吉市两家公司都有很多工作需要他做最终决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失眠并且翻开了启明晨的朋友圈。
并且在第二天有一个招标会议和两个视频会议的繁忙时期一直在想着启明晨发那条朋友圈的用意。
虽然昨晚睡得并不太好,迟望依旧准时在七点起床了。
他在吉市仍旧住在宿舍,他租下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刚好让他和宁潇云、赵帆一人一间。
迟望在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走到饭厅,这时宁潇云已经做好了两人的早餐。
他从来不知道宁潇云究竟几点起床,似乎无论他几点起来,宁潇云都已经将早餐做好了。
“赵帆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今天六点就赶去装货了。”宁潇云把一盘蒸饺放在桌上,回头对他说。
“今天送完货之后给他放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迟望说。
“嗯,我会的。”宁潇云对他笑了笑,等他坐在桌边,给他盛了碗鲜虾粥。
“谢谢。”迟望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等手头上投标的项目忙完,你陪我回一趟锦城吧。”
宁潇云一愣:“我要调回锦城了吗?”
“这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等这边完全安定了,我也会调回锦城,”迟望说,“这次你先陪我回去开个会,再去趟仓库看一下目前的运作情况。”
“好,我知道了。”宁潇云明显比刚才要高兴几分。
吃过早餐之后,迟望按照惯例捎上宁潇云一同赶往公司。
他的车子刚停到公司楼下,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吃惊地解开了安全带。
他家爷爷平常基本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上一次用他爷爷的手机打来的电话便是告知他爷爷病重的消息。
迟望看到来电显示上爷爷两个字,呼吸有点急促。
听筒里传来的是爷爷笑呵呵的声音:“小望啊~”
迟望一颗心迅速落回到肚子里。
“爷爷已经听说了,”迟老爷子继续说,“你可一定要去啊。”
“去哪儿?”迟望一头雾水。
“明晨说,他开了分公司,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庆祝,只打算邀请几个自己人简单吃顿饭,”迟老爷子情绪很高地说,“我就问他啊,他有没有请我们家小望。”
“他怎么说?”迟望眼皮一跳。
“他说请了,”迟老爷子说,“所以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爷爷知道你工作很忙,但是也应该要抽点时间跟明晨吃个饭嘛,他跟你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哦。”
迟望差点就想问,爷爷你都是听谁说的?
但不问他也知道,除了启明晨还有谁会对爷爷编造他俩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奇怪,启明晨看上去也不像个有事没事就陪着别人家爷爷煲电话粥的人,甚至启明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也并不多,怎么现在跟爷爷的联系会这么频繁?
他直觉启明晨又在策划着什么。
“我知道了,爷爷,我会去的,你放心。”他这么给了爷爷答复。
从车上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宁潇云忍不住问了句:“刚刚是迟老爷子打的电话?他让你去哪里?”
迟望随口说:“启明晨在吉市开了分公司,邀请我去吃饭,我爷爷只是想提醒我这事儿。”
“你打算去?”宁潇云想了想,拉住他,“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迟望看着他笑了笑,“启明晨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也用不着别人保护我。”
宁潇云匆促地点点头,放开了拉住他的手。
“你只管帮我打点好仓库,其他的事儿都不用操心。”迟望拍拍他的肩膀,最后说了句。
迟望找启明晨要了吃饭的地点,启明晨很快就发了定位过来。
启明晨甚至没过问一句迟望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显然迟望做的决定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迟望有些不爽,但又不能因为不爽而主动联系启明晨说个清楚,所以只能闷在心里。
启明晨的饭局定在了两天后的中午,地点在吉市一家有名的饭庄。
迟望开车到了那里,发现门口停了几辆豪车,一看就是启明晨身边人的风格。
虽然严峥不太爱开四轮车所以老要蹭别人的车,但他常骑去参加比赛的机车却也丝毫不比私家车便宜。
迟望环顾四周,果然找到了严峥那台机车。
迟望的捷豹停在这一排豪车当中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迟望自己却毫不在意,停好车之后昂首阔步地朝大门走去。
饭庄的大门处只立了一块牌子,便是“庆贺启明星电子集团分公司开业”,看来是启明晨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饭庄。
饭庄的一楼空无一人,座位也都维持原样,迟望在服务生的指引下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别有洞天,灯光照出了金碧辉煌的效果。
偌大的厅里只摆放了两张桌子,其中一桌已经基本坐满。
迟望看到启明晨就杵在坐满的那一桌旁边,一如往常的细边框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高冷得不像个人。
他在另一张桌边坐下,很快就有人坐了过来。
迟望抬头一看对方是严峥,顿时连闲聊的兴致也没有了。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严峥会问他朋友圈的事。
果然,严峥夹了一颗花生米,张口就来:“我看到你的点赞,就猜到你会来。”
迟望心想,你还真厉害,我自己都没猜到。
“这场酒席是我们公司特意设置的,来的人都收到了特别邀请,但是你并不在名单之内,”严峥拿筷子指着他,“所以你是晨哥私下邀请来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迟望想说不对,眼睛余光看到启明晨走了过来,马上闭紧了嘴巴。
启明晨径直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杯橙汁。
迟望疑惑地看着他。
“一会儿你就坐这桌吧,我不让他们给你敬酒。”启明晨低声说,“这一桌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你不用担心会不自在。”
迟望仍旧疑惑:“你都发了那样的朋友圈了,还没多少人来?”
联系严峥刚才的说法,他更觉得古怪。
“什么朋友圈?”严峥在对面好奇发问。
这时邻桌有人叫启明晨的名字,启明晨便转身走开了。
迟望狐疑地看着严峥:“你没看到启明晨最新的那条朋友圈?”
严峥则表示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迟望猛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启明晨的那条朋友圈该不会是分组可见吧?
而那个分组,难道只有他一个人?
迟望正五味杂陈地坐着,严峥倒了一杯红酒,装模作样地拿到迟望面前,又笑嘻嘻地拿开。
“逗你玩儿的,晨哥说不让你喝酒,我肯定不敢违背他。”严峥说。
迟望懒得理他,端起橙汁喝了起来。
饭局开餐的时候,迟望身边依旧没有其他人。
偌大一张桌子,摆放的菜和另一张桌子没什么区别,却只有迟望和严峥埋头苦吃。
迟望本身是很不喜欢浪费的人,看着这一桌子菜也只能无能为力。
好在,启明晨很快从另一桌敬完酒回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好在”马上又被迟望收回了。
启明晨坐在他的右边,让他无比地困扰,从他视线往右的所有菜他都不敢动了。
“你不爱吃这个?”启明晨夹起右手边的一只白灼小龙虾,“我记得你喜欢吃虾。”
迟望目不斜视:“不吃,谢谢。”
尽管那天他喝醉了,启明晨给他剥了一碗虾肉的事儿他可还没忘。
所有跟那晚醉酒有关的事他都拒绝承认。
“不对吧?迟望,我看你刚才没吃别的菜,就吃了几个小龙虾。”坐他对面的严峥很没有眼力见儿地开口了。
迟望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夹眼前的水煮牛肉。
启明晨只是低笑了一声,套上一只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将虾剥好,蘸上酱料。
这时另一桌有人站了起来,冲着启明晨喊了一句:“启总,今天是贵公司开业的大好日子,你不上台说几句吗?”
那桌人明显是喝多了,起哄的也不少:“是啊启总,我们都等着你说几句,启总可轻易不向外人传授经验,我们今天就厚着脸皮来当启总的自己人了。”
迟望纯属看戏,眼睛往右瞟了瞟启明晨。
却见启明晨并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低声叫了他的名字:“迟望。”
“啊?”迟望完全是本能反应,呆了一下。
启明晨就这么把剥好的虾送到了他张开的嘴里。
迟望:“……”
启明晨做完这个喂食的动作,便慢慢地把一次性手套摘了。
他起身走向厅中讲台的位置,背影修长而挺拔。
迟望趁着启明晨背后没长眼睛的机会,抓紧时间好好地看了他一会儿。
直到对面的严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才装作无事地把视线挪了回来。
启明晨站在讲台后面,远远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大学讲师的派头。
只是如果大学讲师长了启明晨这么一张脸,估计台下的人都不太能专心听课了。
启明晨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也十分好听。
“谢谢各位赏光参加启明星分公司开业的这场家宴,启明星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各位的帮扶,我在此承诺,今后也会尽我所能地帮助各位。”
迟望听得目瞪口呆,这场饭局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启明晨这番话也引起了隔壁那桌的广泛讨论,但他们都喝酒喝得面泛红光,看起来兴奋异常,对启明晨的发言给予了120分的支持。
迟望不得不承认,在这么大一个厅里只摆了两张桌子,并且仅因为要对一桌子人发言就用到了讲台和话筒这种设备,是他见过启明晨装逼最成功的一次。
启明晨放下了话筒,又朝迟望这桌走了过来。
迟望心里默念别过来别过来,但显然他今天比较衰,许的愿都不可能实现。
启明晨坐定之后,又拿起一只一次性手套戴上,再拿起一只虾。
“别给我剥虾了。”迟望忍不住小声说。
启明晨挑了挑眉。
迟望基本都不需要听他说话,就能猜到他的下一句:“我是给我自己剥的,不行么?”
不过,启明晨似乎没机会把他猜到的内容说出口。
在迟望说完话之后,一阵脚步声出现在了二楼大厅的入口,还带着刻意的喧哗,像是想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接着为首那人随手探向摆放在地上的酒箱,拿起了一只酒瓶,重重磕在了一旁的大理石柱上。
他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眉眼不善,脸上的笑容也并没有使他变得温和半分。
严峥在看到那人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迟望也认出了这个人。
虽然毕业之后他跟军熠没有任何来往,但那张脸他记得很清楚。
“听说启总新公司开业,”军熠把砸碎的酒瓶踩在脚下,远远地冲启明晨咧开嘴,“怎么没有请兄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