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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毁人参树,挨镇元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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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他们兄弟三人,来到了前殿,对师父道:“饭快煮熟了,师父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啊?”

    三藏道:“徒弟们,不是问煮饭的事。他们这道观里,有什么人参果的,就是像婴孩一般的东西,你们是哪一个偷他们家的人参果吃了?”

    八戒道:“我老实,不晓得,没见过。”

    清风指着行者道:“他在笑就是他干的!他在笑就是他干的!”

    行者喝道:“我老孙生就的就是这个笑模样,难道因为你们不见了什么果子,就不容我笑了?”

    三藏道:“徒弟息怒,我们是出家人,不要说谎话,不要吃昧心食。如果真的吃了他们的果子,陪他们个礼儿就罢了。何苦去这般的抵赖?”

    行者见师父说的有理,他就实话实说道:“师父,不干我的事。是八戒在隔壁听见那两个道童吃什么人参果,他也想吃一个尝尝鲜,就让老孙去打了三个,我们兄弟各人吃了一个。现如今我们吃也吃了,你们准备要怎么样?”

    明月道:“偷了我们四个果子,你这和尚还抵赖说不是贼呢!”

    八戒道:“阿弥陀佛!既然是偷了四个,师兄你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原来你预先就做了手脚啊?”

    那呆子反而倒转枪头的胡乱嚷嚷。二仙童问到他们偷人参果是事实后,更加理直气壮的辱骂了,结果越骂越脏。就让大圣恨的是咬牙切齿,火眼圆睁,把手中的金箍棒攥了又攥,心中的怒火是忍了又忍,暗自道:“这两个童子这样的可恶,只管当着人的面不停的辱骂,也罢,先受他们一些气儿,等我送给他们一个绝后计,叫他们大家都吃不成!”

    好行者,把脑后的毫毛拔下了一根,吹了一口仙气,叫声“变”,就变成一个假行者,跟着唐僧,陪着悟能、悟净,继续忍受着两道童的嚷骂;而他的真身,出了一个神,跳了起来,纵云头直接来到人参果树的园子里,抽出金箍棒就往那人参果树上乒乓一下,又使出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人参果树给一把推倒。

    可怜那人参果树叶子纷纷落下,树枝断裂,树根出土,凄凄惨惨戚戚!大圣推倒人参果树后,又去树枝上找人参果,哪里还有半个在啊?原来这宝贝遇金而落,大圣的金箍棒棒头都是金箍包裹,况且铁也是五金之类的,所以敲着树就把人参果给震了下来;落下来后,又遇土而入,因此树上再也没有一个果子了。

    大圣就说道:“好!好!好!大家正好散伙!”

    他收起金箍棒,直接回到了前殿,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殿里众人都是肉眼凡胎,看不明白,都不知道。

    却说那两个仙童骂够了多时,清风道:“明月,这些和尚也挺能受得住气呢,我们骂他们就像骂鸡一样,骂了这半天,通通没有个反应。想必他们不曾偷吃。倘若是树高叶密,数的不清楚,那我们也不要胡乱错骂了他们。我和你再去查查看。”

    明月道:“说的也是。”

    他们两个果真又回到人参果树的园中,只看见那人参果树倒在地上,树根裸露,树枝断裂,树叶落了一地,人参果是一个也没有了。吓得清风脚一软摔了个跟头,明月战兢兢浑身发抖,两个人魂飞魄散。

    他们两个倒在尘埃里,言语颠倒混乱,只叫道:“怎么办!怎么办!祸害了我们五庄观里的丹头,断绝了我们仙家的苗裔!师父回来家时,我们两个该怎么回话啊?”

    明月道:“师兄不要嚷嚷,我们先整理好衣冠,不要惊动了这几个和尚。干这个的没有别人,肯定是那个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毁坏了我们的宝贝。若是去跟他们分说理论,那厮肯定会抵赖,那就会跟他们相争,若是争吵起来,就要跟他们动手打斗。你想我们只有两个,怎么敌得过他们四个?且不如先去哄一哄他们,我们只说是果子没有少,是我们数错了,转而去给他们赔个不是。他们的饭已经熟了,等他们吃饭时,我们再贴给他们一些小菜。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碗,你就站在门的左边,我却站在门的右边,一起扑的把门给关了,用锁锁住门,把这几层门都给锁了,不要放走了他们。等师父回来家时,任凭他怎么处置都行。唐僧又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也是师父的人情;不饶他,我们也是把贼给拿住在了观里,或许可以免了我们的罪责。”

    清风闻言,说道:“有理!有理!”

    他们两个强打起精神,勉强做出欢喜的样子,从后园直接来到前殿,对唐僧躬身行礼道:“师父,刚才我们言语粗俗,多有冲撞,莫怪,莫怪。”

    三藏问道:“怎么这样说呢?”

    清风道:“果子没有少,只因为树高叶密,没有看得清楚明白。刚才我们又去查了查,还是原来的数目。”

    那八戒就顺着他们的话趁机说道:“你们这两个童儿,年幼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就来张嘴乱骂,红口白牙的诅咒,污蔑了我们呀!罪过!”

    行者心里明白,口上不说,暗自想道:“他们说谎!说谎!那人参果树已经废了,他们怎么说这样的话?······想必是他们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三藏道:“既然如此,把饭盛过来,我们吃过饭后就走吧。”

    那八戒就去盛饭,沙僧摆放桌椅。二童子忙去取来小菜,却都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莴笋、焯芥菜,一共排了有七八碟儿,给他们师徒下饭;又去提了一壶好茶,拿了两个茶盅,伺候在左右。等那师徒四人,刚刚端起碗来,这两个童儿就一边一个,扑地把门给拉上,又插上一把两簧的铜锁把门给锁了。

    八戒笑道:“这两童子做错了。你们这里的风俗不好,却怎么是把人关在门里吃饭?”

    明月哄骗道:“说的是,说的是,你们好歹把饭吃完后,我们再开门。”

    清风却骂道:“我把你们这些害馋痨、偷嘴的贼秃!你们偷吃了我们的仙果,已经应该是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去把我们的仙树给推倒,坏了我们五庄观里的仙根,你们还在那要说嘴呢!若是这样还想能够到得了西方参得见佛祖,除非是等到下辈子重新投胎再做人!”

    三藏闻言,放下饭碗,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那两童子将前山门、二山门,都给上了锁。然后又回到前殿门口,恶言恶语的,贼前贼后的,两人一直骂到天色将晚,才回去吃饭。饭后,回房洗洗睡了。

    唐僧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回回闯祸!你偷吃了他们家的果子,就受他们一些气儿,让他们骂几句也就罢了,怎么你又去推倒了他们家的树!若是理论起这样的情由,告起状来,就算你老子是做官的,也说不通。”

    行者道:“师父别闹,那两个童子都去睡了,只等着他们睡着后,我们连夜就走。”

    沙僧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关闭的又特别紧,我们如何走啊!”

    行者笑道:“别管!别管!老孙自有办法。”

    八戒道:“谁在愁你没有办法呢!你一变,变成个什么飞虫,顺着窗户眼就飞出去了,只苦了我们这些不会变的,只能在这顶缸受罪啦!”

    唐僧道:“他若是干出这个勾当,不带你我一起出去啊,我就念起那旧话儿经,看他怎生消受!”

    八戒听了这话,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呀?我只听到佛教中有《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说过那什么‘旧话儿经’啊。”

    行者道:“兄弟,你不知道。我头上戴着的这个金箍儿,是观音赐给师父的;师父哄骗我给戴上了,它就像是生根了一样,别想从头上把它给拿下来。还配有咒语,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说的‘旧话儿经’,就是这经了。一旦念动那咒语,我就头疼,所以他有这个法儿来难为我。师父,你别念,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保管带着大家一起出去。”

    说话后又等了会儿,天已经黑透了,不觉间东边月亮爬上来了。

    行者道:“此时万籁俱寂,冰轮明显,正好趁着月色我们走吧。”

    八戒道:“哥啊,不要捣鬼。门都被锁着,往哪里走啊?”

    行者道:“你看我的手段!”

    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里,使了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到突然锵的一声响,这几层门上的双簧铜锁都掉落了下来,呼啦的声音响起,那些门扇都给打开了。

    八戒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匠儿使用掭子来开锁,便也不能像你这般的爽利!”

    行者道:“打开这些个门儿,有什么稀罕的!就是南天门,我指一指也能给开了。”

    行者就请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八戒挑着行李担,沙僧拢着马,他们直接奔着西方就走。

    行者道:“你们先慢慢走吧,等老孙去照顾照顾那两个童子,让他们睡上一个月。”

    三藏道:“徒弟,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不然,又是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

    行者道:“我晓得。”

    行者又回去道观里,来到那两童子睡觉的房门外。他的腰里有随身带着的瞌睡虫儿,原来是他在东天门跟增长天王猜枚玩耍赢的。他摸出两个瞌睡虫儿来,顺着窗户眼儿弹了进去,直接弹到了那两童子的脸上。两童子就呼呼的沉睡,再别想能自己醒来。行者这才纵起云步,追赶上了唐僧他们,一起顺着大路朝西奔去。

    这一夜他们马不停蹄,一直奔行到了天将破晓。

    三藏道:“这个猴头弄死我了!你因为偷嘴,带累我一夜不能睡!”

    行者道:“不要只管埋怨。天色明了,你就先在这路旁边的树林里将就的歇歇,养养精神再走。”

    唐僧只得下了马,倚着松树根权当做是禅床的坐下休息。沙僧卸了行李担子,靠着行李打盹。八戒枕着石头睡觉。孙大圣偏偏有闲心,他自己在松林中跳树扳枝的玩耍。

    却说那镇元大仙自元始天尊的宫中散会后,领着众小仙出了兜率,直接下了瑶天,坠落祥云,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的门口。众人就看见观门大开,地上干净。

    镇元大仙道:“清风、明月倒也中用。平常的时候,都日高三丈了,他们却是连个懒腰都不伸一伸的;今日我们不在家,他们倒是肯起早,开门扫地。”

    众小仙都笑了。等他们走到前殿时,看见的情景是没有香火,也没有人迹,哪里看得见清风、明月!

    众仙道:“他们两个想来是因为我们不在,拐了东西跑了。”

    镇元大仙道:“岂有此理!修仙的人,他们不敢去做这样坏心的事!想来是他们昨晚忘记关门,就直接去睡了,今天早上还没有醒呢。”

    众仙就来到他们的房门口去看,真的是关着房门在呼呼沉睡;敲门叫喊半天,怎么也叫不醒他们。众仙就撬开门板,把清风、明月扯下床来,还是不醒。

    镇元大仙笑道:“好仙童啊!成仙的人,已经神满再不思睡了,却怎么还这般的困倦?莫不是有人捉弄了他们?快去取水来。”

    一童子急忙去取来半盏水递给镇元大仙。镇元大仙念动咒语,喷出一口水,喷在清风、明月的脸上,随即就把睡魔给解了。

    清风、明月这才醒了过来,忽然睁开双眼,用手抹抹脸,抬起头观看,认出了与世同君和众仙兄弟,慌得他们赶紧磕头道:“师父啊!你的故人,原来是‘东来的和尚,——一伙强盗’,十分的凶狠!”

    大仙笑道:“不要惊恐,你们慢慢的说来。”

    清风道:“师父啊,当日跟你们辞别后不久,果然来了个东土的唐僧,一行共有四个和尚,连马五口。弟子不敢违了师命,问明了他的来因,就把人参果取了两个来给他奉上。那长老俗眼愚心,不认识我们仙家的宝贝。他说人参果是三天没满的婴孩,再三的不吃,于是弟子们各自吃了一个。没想到他那手下有三个徒弟,有一个姓孙的,名字是悟空行者,先偷走四个果子给吃了。是弟子们向他理论,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出神的手段,苦啊!”

    二童子说到这里,腮边止不住的落泪。

    众仙道:“那和尚打你们了?”

    明月道:“没有打,只是把我们的人参果树给推倒了。”

    镇元大仙闻言,更没有恼怒,说道:“别哭!别哭!你们不知道那姓孙的,他也是个太乙散仙,也曾经大闹天宫过,神通广大。既然他们打倒了宝树,那你们可认得那些和尚?”

    清风道:“都认得。”

    镇元大仙道:“既然是认得,你们都跟我来。其余众徒弟们,你们都去收拾好刑具,等我回来打他们。”

    众仙领命。

    镇元大仙与明月、清风纵起祥光,来追赶三藏。顷刻间就行了有千里远。镇元大仙在云端中向西观看,看不见唐僧他们;转回头向东看时,倒是多赶了九百余里。

    清风他们道:“师父,那路旁边树下坐着的就是唐僧。”

    镇元大仙道:“我已经看见了。你们两个回去安排下绳索,等我自己去捉拿他们。”

    清风明月就先回去了。

    镇元大仙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行脚的全真。看他是怎么样的模样:

    他身穿一领百衲袍,腰系一条吕公绦(两头是五色的)。一只手里摇着一柄拂尘,另一只手抱着渔鼓,边走边轻轻敲击。脚登三耳的草鞋,头上包着九阳头巾。广袖迎风飘飘,口里唱着月儿高的曲子。

    他直接来到了松树下,对着唐僧高声叫道:“长老,贫道起手了。”

    唐僧忙忙答礼道:“有失瞻仰!有失瞻仰!”

    镇元大仙问道:“长老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为什么在途中打坐?”

    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派往西天取经的人。路过这里,权且歇一歇。”

    镇元大仙假装惊讶道:“长老从东边走过来,可曾在我那荒山经过?”

    三藏道:“不知仙官你那是何宝山?”

    镇元大仙道:“万寿山五庄观,便是贫道的住处。”

    行者闻言,他是心中有数的人,忙回答道:“不曾!不曾!我们是打从上路过来的。”

    镇元大仙指定行者笑道:“我把你这个泼猴!你欺瞒谁呢?你倒是在我的观里,推倒了我的人参果树,你连夜逃跑到这里,还不招认,还要遮掩什么!不要走!趁早去还我的树来!”

    那行者闻言,心中恼怒,抽出金箍棒不容分说,朝着镇元大仙劈头就打。镇元大仙侧身躲过,踏着祥光,直接来到空中。行者也腾起云头,急急地追赶上去。

    镇元大仙在半空中现出了本相,他的打扮是:

    头戴紫金冠,身穿无忧鹤氅。腰间束着丝带,脚上穿着履鞋。体形就像童子般年轻挺拔,脸面像是美人的容颜。三绺胡须飘在下巴下,鬓边的头发像鸦羽般黑亮。迎着行者的金箍棒并没有拿出其他的兵器,他手中只拿着一柄玉拂尘。

    那行者没高没低的,使着金箍棒乱打。镇元大仙用玉拂尘左遮右挡,应付了行者两三个回合,然后就使了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那云端中,把袖袍迎风轻轻的一展,刷的罩了过去,把唐僧他们四个连着白马行李一袖子给拢住了。

    八戒道:“不好了!我们都被装在褡裢里了!”

    行者道:“呆子,不是褡裢,我们是被他给笼在衣袖中了。”

    八戒道:“这个不打紧,等我一顿钉钯下去,就能筑他个窟窿出来,我们就能逃脱走了,只说是他自己不小心,笼的不牢,掉落了吧!”

    那呆子就使动钉钯乱筑,哪里能筑的动?那衣袖手里捻着虽然是个软的,但是筑起来就比铁还要硬。

    那镇元大仙回转祥云,直接落在了五庄观里,坐下后叫徒弟们去取来绳子。众小仙一个个伺候着。他就从袖子里,就跟撮傀儡一般,把唐僧抓了出来,让徒弟们把他给绑缚在正殿的廊檐柱子上;又继续拿出行者他们三个,一根柱子上绑一个,都给绑在了柱子上;把白马也拿出来拴在了庭院里,并给了他一些草料去吃;把行李抛在了廊檐下。

    镇元大仙又道:“徒弟们,这些和尚是出家人,不可动用刀枪,不可加斧钺,且去把我的皮鞭给取来,打上他们一顿,给我的人参果出气!”

    众仙急忙取来一条皮鞭,——不是什么牛皮、羊皮、麂皮、小牛皮的,原来是用龙皮来做成的七星鞭,把它用水浸泡在那里。

    众仙让一个有力气的小仙,把七星鞭执在手中,那小仙道:“师父,先打哪个?”

    镇元大仙道:“唐三藏为大不尊,先打他。”

    行者闻言,心中暗道:“我那老和尚不禁打,假若他被这一顿鞭给打坏了啊,岂不是成了我造的业?”

    他就忍不住开口道:“先生你错了。偷果子的是,吃果子的也是我,推倒树的还是我,怎么不先来打我,先去打他做什么?”

    镇元大仙道:“这泼猴倒是言语刚强。这样的话便先打他。”

    小仙问道:“打多少?”

    镇元大仙道:“依照果子数,打三十鞭。”

    那小仙抡起鞭子就打。

    行者恐怕仙家的法力大,睁圆眼睛瞅准,看他要打哪里,原来是要鞭打双腿。行者就把腰儿扭了一扭,叫声“变”,就变成了两条熟铁的腿,看那小仙怎么打。那小仙一下一下的,打了三十下,这个时候已经中午了。

    镇元大仙又吩咐道:“还应该打三藏训教不严,放纵顽劣徒弟撒泼。”

    那小仙又要抡鞭来打三藏,行者道:“先生你又错了。偷果子的时候,我师父并不知道,他那时还在殿上跟你家两童子讲话呢,这些只是我们兄弟们做的勾当。纵然是有教训不严的罪过,我作为弟子的,也应当替他来挨打,再来打我吧。”

    镇元大仙道:“这泼猴,虽然是狡猾奸顽,却倒也有些孝顺的心意。既然这样,还打他吧。”

    那小仙又打了行者三十下。行者低头看看,两条腿像明镜似的,通通给打亮了,更是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这个时候天色将晚,镇元大仙道:“且先把鞭子浸在水里,等到明天早上再来拷打他们。”

    那小仙就把鞭子收起去浸在水里,众仙个个回房。晚饭后,都去安寝了。

    唐僧双眼垂泪,埋怨他的三个徒弟道:“你们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这里受罪,这是怎么回事啊?”

    行者道:“先别抱怨,打也是先打我。你又不曾被打,怎么反倒是在这叹息?”

    唐僧道:“虽然不曾挨打,却也是被绑的身上疼呢。”

    沙僧道:“师父,还有陪绑的在这里呢。”

    行者道:“都不要嚷,再停会儿我们上路。”

    八戒道:“哥哥又弄虚头了。这里的麻绳喷了水,紧紧地绑着我们,还不比被关在前殿呢,能让你使个解锁法搠开门走呢!”

    行者道:“不是我夸口说,哪怕他给三股的麻绳喷上了水,——就是碗口粗的棕绳,也只是把它们当做秋风!”

    他们说着话时,外面早已经是万籁俱寂,正是天街人静的时候。

    好行者,把身子变小了小,脱下了绑在身上的绳索,说道:“师父,走呀!”

    沙僧慌了,道:“哥哥,也救我们一救!”

    行者道:“小点声!小点声!”

    他就给三藏先松了绑,又放了八戒、沙僧,他们整束好僧袍,扣背好马匹,从廊檐下取回了行李,一起走出了观门。

    行者又叫八戒:“你去把那山崖边的柳树伐四棵过来。”

    八戒道:“要它们干什么?”

    行者道:“有用处。快快去取来!”

    那呆子有些夯力气,走了过去,一嘴一棵,就拱了四棵柳树,一抱就给抱来了。行者把那些树枝都给去掉,叫上八戒,兄弟二人又回去,用取下来的绳索绑着柳树干,依旧照原样给绑在了柱子上。

    那大圣念动咒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树干上,叫声“变”,一根变成唐僧,一根变成自身,那两根变成沙僧、八戒;都跟他们变得一模一样,问他们也会说话,叫名字也能答应。

    行者他们两个这才放开大步,赶上了师父。这一夜他们依旧马不停蹄,躲离了五庄观。

    一直走到了天明,唐僧疲惫的在马上一摇一摇的打盹。

    行者看见了,叫道:“师父不行!出家人怎么这样的疲惫?我老孙就是千夜不眠,也不晓得困倦。先下了马吧,不要叫走路的人,看见了笑话你。权且在这山坡下藏风聚气的地方,歇歇再走。”

    却说那镇元大仙,天明后起来,吃过了早斋,出来到殿上。

    叫小仙拿来鞭子,道:“今日却是该打唐三藏了。”

    那小仙抡起鞭子,望着唐僧道:“该打你了。”

    那柳树也回应道:“打吧。”

    那小仙就乒乓的打了三十下。

    他又执着鞭子走到八戒跟前,对八戒道:“该打你了。”

    那柳树八戒也回应道:“打吧。”

    后来打沙僧也是应道:“打吧”。

    等到打到行者的时候,那行者正走在路上,忽然间就打了个寒噤,他叫道:“不好了!”

    三藏问道:“怎么说?”

    行者道:“我将四棵柳树变做我们师徒四人,我只说是他们昨日已经打了我两顿,今日想来是不会再打我了,现在却又打了我的化身,所以我的真身打寒噤,那就收了法术吧。”

    行者慌忙念咒收法。

    众道童看见变化后吃惊害怕,那小仙丢了皮鞭,报告道:“师父啊,刚才第一个打的是大唐和尚,现在却都变成柳树根了!”

    镇元大仙闻言,呵呵冷笑,嘴里不住夸赞道:“孙行者,真是一个好猴王!曾经听闻他大闹天宫,布下地网天罗也拿不住他,果真是这样。你走了便也罢了,却怎么绑些柳树在这里,冒名顶替糊弄我?决不能饶了他!一定要追赶回来!”

    镇元大仙说声追,就纵起云头,往西方一望,就看见那些和尚挑包策马的,正走着路呢。

    镇元大仙赶上后就低下云头,叫道:“孙行者!往哪里走!还我人参树来!”

    八戒听见了,道:“罢了!对头又来了!”

    行者道:“师父,你先把善字儿包起来,让我们使些凶恶,一发结果了他,好脱身走呀。”

    唐僧闻言,战战兢兢的,未曾答应。沙僧抽出宝杖,八戒举起钉钯,大圣使动金箍棒,三人一齐上前,把镇元大仙包围在了空中,对着镇元大仙乱打乱筑。有诗为证:

    悟空不识镇元仙,与世同君妙更玄。三件神兵施猛烈,一根拂尘自然飘。

    左遮右挡随来往,后架前迎任旋转。夜去朝来难脱体,淹留何日到西天!

    他们三兄弟,各自举着神兵,一齐攻打,那镇元大仙只是用一柄拂尘防御抵挡他们。在那打了有半个时辰,镇元大仙将袍袖一展,依然是把他们四人一马连带行李,一衣袖给笼去了。他折返云头,又回到了观里。

    众仙来接着,镇元大仙坐到了殿上。又开始从袖中把唐僧他们一个个给搬出来,让道童们将唐僧绑在殿前台阶下的矮槐树上;把八戒、沙僧各绑在两边的树上;把行者捆住倒在殿前的地上。

    行者道:“想来是要调问呢。”

    不一时,众仙捆绑停当。镇元大仙又叫众仙去取来十匹长头布(足匹的布,约八丈长)。

    行者笑道:“八戒!这先生好心意,拿出布来给我们做中袖呢!干脆节省些儿,做个一口中的僧衣罢了。”

    那些小仙就把十匹家机布搬了出来。

    镇元大仙道:“把唐三藏、猪八戒、沙和尚都用布给裹起来!”

    众仙一起上前用那些布要把唐僧他们三人给裹起来。

    行者笑道:“好!好!好!这就裹起了尸布,准备大殓了!”

    须臾,就把唐僧三人给裹缠停当了。镇元大仙又叫众仙去把漆拿过来。众仙急忙去取来了一些他们自收自晒的生熟漆。众仙又把包裹唐僧三人的布给刷上了这些漆,唐僧三人浑身上下裹布,布上又涂着漆,只把头脸留在了外面。

    八戒道:“先生,上头倒是不打紧,只是下面还得留个孔儿,好给我们出恭。”

    镇元大仙又叫众仙去把大锅给抬出来。

    行者笑道:“八戒,造化!他们准备抬出锅来,想来是要煮饭给我们吃呢。”

    八戒道:“也罢了,让我们吃些饭儿,做个饱死鬼也好看。”

    众仙果真抬出一口大锅支在了殿前的台阶下。

    镇元大仙叫他们架起干柴,生起烈火,又叫:“把清油舀上一锅,烧得滚开后,把孙行者下到油锅里炸他一炸,给我的人参树报仇!”

    行者闻言,暗喜道:“正合了老孙的心意。这一路走来还不曾洗澡,正有些儿皮肤燥痒,这样好歹也能荡荡,感谢你的盛情。”

    顷刻间,那油锅快要滚开了。大圣却又留了心思:恐怕他的仙法难以破解,自己在油锅里难做手脚。他就急忙转头四顾,只看见那台阶下东边是一座日冕台,西边是一个石狮子。

    行者将身子一纵,滚到了西边,又咬破舌尖,把血一口喷在石狮子上,叫声“变”!那石狮子就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也是一样的被捆成了一团;他自己却出了元神,飞起在云端里,在天上低头看着那些道士。

    就看见那小仙报告道:“师父,油锅已经滚透了。”

    镇元大仙道:“把孙行者抬进去!”

    四个仙童就去抬孙行者,抬不动;那再来四个,八个人来抬他,也抬不动;又加四个,十二个人来抬,还是抬不动。

    众仙都说道:“这猴子恋土难移,他小归小,倒也结实。”

    就叫来一共二十个小仙来抬他,终于给扛了起来,把孙行者往油锅里一扔,砰的响了一声,溅起一些滚油点子,把那些小道士的脸上给烫了几个大燎泡!

    乱纷纷的时候,又听到那烧火的小童喊道:“锅漏了!锅漏了!”

    话音还没落地呢,那锅里的油就漏的个干干净净,锅底破了。原来是一个石狮子坐在锅里了。

    镇元大仙大怒道:“这个泼猴,实在是无礼!叫他当面做了手脚!你走就走吧,怎么又捣毁了我的锅灶?这泼猴白白的拿住了他:就是把他捉住了,也像似抟砂弄汞、捉影捕风一般,白费力气。罢!罢!罢!饶了他去吧。先把唐三藏给解开了,另换一口新锅,把他来炸一炸,给人参树报报仇吧。”

    那些小仙就真个动手,去拆解唐僧身上的布漆。

    行者在半空中听得清楚明白。

    他心中想着:“师父不济:他若是被下到了油锅里,一滚就死了,二滚就焦了,到了三五滚,他就被弄做了个稀烂的和尚了!我还是去救一救他吧。”

    好大圣,他按落云头,走上前叉手道:“不要拆坏了布漆,我来下油锅了。”

    那镇元大仙惊了一下,骂道:“你这猢猴!怎么耍弄手段捣毁了我的锅灶?”

    行者笑道:“你遇着我就该倒灶,干我什么事?我刚才也准备要领受你一些油汤油水之爱,但只是当时大小便急了,若是在锅里大小便了,恐怕污了你的熟油,不好再用来调菜吃;现如今我大小便已经通干净了,这时才好下锅。不要炸我师父,还来炸我吧。”

    镇元大仙闻言,呵呵冷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了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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