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光缝涌裂于黑暗，与我昭示时代的新生
李娜接收到派出的三两个电工传来的消息，顿时睁大双眼，隐约流转着焦虑的眼目中遂生出几分迷茫。
作为一个行动组长，李娜派出的电工表示只能修好c区断电区域的用电，但对这些炸弹没有丝毫办法。
“你们真的不会拆解炸弹？”李娜紧皱眉头，嘴唇在极度紧迫的心境下不断绷紧。
“组长，我们只会维修电路，对炸弹根本一窍不通。”电话那头的电工语气无奈。
李娜急切问：“炸弹在哪里，你们目前找到了吗？”
“目前用仪器检测到离组长你们的位置很近。”电工回复。
李娜吩咐了几句，让电工加紧维修电路，旋即挂断电话。
幸好的是，c区虽然大部分地区断电，婆婆这依旧安然无恙。
厨房的木门被缓缓推敞开，婆婆小心翼翼端着几碗下好的面条放在木桌上，每碗面条上几乎都漂浮着一个白白嫩嫩的荷包蛋，圆滚滚的半边浸泡在鲜汤中，精致美味。
“娜娜，快让你的朋友们来吃面。”
婆婆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她习惯性的把筷子整齐摆放好，对着热气腾腾的大碗撒上一层葱花。
“婆婆，我们有很重要的事，现在得赶紧出去一趟。”李娜整理背包的东西。
“吃完面再走吧，娜娜。”
婆婆的目光承纳着世人难以寻觅的温柔，她伸出经年累月，布满操劳痕迹的双手，将清洗干净的木筷缓缓递给李娜递给李娜。
“我知道你们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拆炸弹，相信婆婆，只要坐下来吃完这碗面，一切不好的事都会过去。”
婆婆语重心长，令李娜默默垂下双眸，静看着那双岁月累痕的双手，她接过木筷，冲着一旁发愣玩手指的林小天说：
“林小天，吃面。”
屋内陷入了相对沉默的氛围，若静水止流，只可依稀瞥见窗外蜿蜒的绿植。
卧室的木门被用力推开，虞声走在谢寂身后，两人一个脸色悠悠，目光晦暗深邃，一个似是修罗面的铁青，却又依依能瞧见淡淡红晕。
“你们刚才在里面做什么？”李娜吃面的动作顿了顿，面条挂在嘴边。
谢寂被问得忽然避开视线，微微垂首，在层层发丝掩盖下，他凝白的面部肌肤不由得泛着红薄纱般的颜色，鼻梁的阴影如同打落在脸侧的灰黑蝶翼。
“谢副组长这是什么表情？”虞声斜过眸子，故意敲打谢寂的反应。
谢寂唇角略微露出一截咬紧的贝齿，他以冷硬的目光死死剜了虞声一眼，像是让虞声脸碰到铁块，砸了个啷当响。
“你闭嘴。”谢寂深吸一口气。
“副组长，你怎么一副我刚刚轻薄过你的样子？”
虞声的话挠着谢寂自认难堪的心，谢寂不明白这个可恶的镜人是从哪学来的“轻薄”这个词。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轻薄？”林小天刚嗦完一口面条就来了兴致。
李娜使劲拍了一下林小天的肩膀，“你也闭嘴。”
林小天被迫缩了缩肩膀，委屈巴巴地继续埋头吃面。
虞声缓步走到婆婆跟前，问出这个问题：“能给我讲讲50年前的事吗？”
婆婆微微颔首，年迈的身体跨出脚步，她徘徊于屋内廊道，似是在回忆当年之事。
“当年啊，我丈夫是做研究的，我是个花店的小姑娘，年轻气盛啊，天天幻想着一辈子和丈夫好下去。”
“在我生活的某一天，这个世界突然就没有了太阳，后来连月亮都没有了，整座城市靠供电系统提供光亮和温暖，可那时我的丈夫想，如果我们一直靠电力来维持这个世界，那这个时代的光阴，还能剩多久？”
“所以，我的丈夫和几个朋友就开辟了一个研究组织，好像叫一个英文，当时我丈夫设计队徽的时候，画了一个黑色的圆，中间画一条白色的直线，队徽就这么设计好了。”
林小天听到这，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制服外套上的徽印，和婆婆说的无一不一致。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啊？”林小天好奇道。
婆婆回忆起当年，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丰神俊朗，正是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时段，他神色欣喜，手中举着画好的队徽图案，口中念念有词：
“太好了！night的队徽终于设计好了，你看——”
婆婆静静回忆着，面对林小天和众人，语气深重地倾吐出当年那个已然年朽故去的研究者的话：
“黑色的部分代表这个时代被黑暗笼罩，而中间那条白色直线，它突兀的延伸于无边的黑暗中。”
“night是黑夜，可当night因为那根直线变成light，那将是这个时代最后从黑暗中破镜而生的一束光。”
这个时代有这么多人，他们有些活得正好，有些孤苦伶仃，甚至有些无饱腹之餐。
但曾经那个研究者坚信，总有一群人愿意做那根白线，那黑色圆中的“变量”。
“没想到……当年组织的创始人居然是这样想的。”林小天自言自语。
原本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寂低声开口：“那后来呢？创始人……那名研究员，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当年的研究为什么突然中止？”
“我不知道……”
婆婆深深叹了口气，沧桑的容颜尽显无奈与悲伤，“他离开的太早喽，当年这个c区啊，还是一片漂亮的烟雨江南呢，可惜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要守着和他的老房子，守着这个地方，它什么时候能再变成当年那副样子？”
尽管这个老人已经迈入暮年，她依旧想守着c区，虞声明白了，她大概就是李娜说的第二类人。
有人愿意拼了命向上攀爬，可有的人明明天生就不该卑微于尘埃，却偏偏要年年月月守着她一直以来的“家”。
“我们会把炸弹全部拆除，让c区安全。”
谢寂闭了闭眼，桃花目视线清冷果决，眼眶的线条既不狭长也不过分圆润，漂亮得恰到好处，此刻却窥藏着深深的抚慰。
婆婆缓缓摇了摇头，她嘴角忽然咧开一个不疾不徐的善良笑意。
这种笑放在孩子身上，或许是无比纯真，放在这样一个花甲老人身上，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对未来的期望和希冀。
“好了，吃完面就走吧，过段时间再来看看老婆子我就好。”
说着，婆婆又缓缓道：“外面很黑，跟着婆婆折的千纸鹤，可以找到炸弹的位置。”
李娜带着林小天收拾好碗筷，大步迈出这间屋子，唯一的光亮下，远处又是数不尽的黑暗。
这个地方没有书中所谓的星星之火，它长久与漆黑的天际混乱在一起，无端且无序，毫无规律可言。
虞声被谢寂带出略微局促的屋子，他不禁回头看向门口站着的老人。
她仿佛黑雾之中引路的明星，脆弱地散发着光亮，自身被黑雾侵蚀，却坚强着，挣扎着。
“往前走，别回头。”
婆婆和蔼的笑容从她已然苍老的脸上慢慢漾开，“如果解决了炸弹，就离开c区，娜娜，婆婆一直在这里。”
一路上的千纸鹤一个又一个，李娜一一捡起，一个不漏。
她想，如果有机会再回来看婆婆，她一定会来，她要找一个天光大亮的日子回来。
可她不知道，这一走，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