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长风起⑥
朱清月小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母亲是个妾室，且是朱老爷一次酒醉后，强行发生了关系，怀孕了才纳为妾的。
原先的朱夫人段恬，见妾很不爽，日日使手段，有一次险些打掉她的孩子。
落言想着，幸亏没打掉，这要是打掉了她就见不到朱哥哥了哇。
这才惹怒到了朱老爷，但也只是口上怒喝几句，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所有这个妾的日子非常不好过，日日吃梗咽菜的，还要防备着夫人明里暗里的算计。
不过好在，孩子顺利出生了，还是个男孩儿。
妾又忧伤了起来，可惜是个庶出，她的身份又卑贱，将来难免受人欺负。
朱清月出生后，父亲都没来看一眼，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和母亲的生活很拮据，身上的衣服打了一个又一个补丁洞还是舍不得扔，因为要是扔了就没衣服穿了。
落言想起来他总是很节俭，衣服穿到不能再穿了才扔，想来是这个原因吧。
原来他小时候过得那么苦，又一瞬间好心疼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冬日严寒，找来许多稻草都堆积在床上，他和母亲躺在稻草堆里，互相拥抱着取暖，这才挨过了漫长的冬天。
吃的饭，是母亲从朱府的厨房里偷的米面，又捡来些不要的菜，都霉变了，也不舍的扔。
修修弄弄捡好一点的炒着吃了，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了一些解决温饱。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朱清月五岁那年，迎来了转折。
说是转折，倒不如说是一场悲痛的经历。
朱夫人段恬的儿子，大朱清月两岁。
彼时他七岁，一次夜晚，不知道怎么在池边逗留玩耍，不慎落水淹死了。
没错，就是淹死了。
消息传出，段恬实在接受不了打击昏了过去，然后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一瞬间，两个人都没了。
朱老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许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了，也没有心思另娶。
这才扶正了朱清月的母亲做妻子，他也成了嫡子。
他们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故事讲罢，落言感慨朱哥哥有一段那么苦的经历；心里又觉得蹊跷，偌大的府邸里丫鬟仆人经常走动着，小少爷跑去池边都没人看管吗？
落言问：“朱哥哥，你不觉得蹊跷吗？”
“我大哥的死吗？”
他回的太坦荡，丝毫不疑惑落言为什么这样想。
落言点头道：“嗯。”
朱清月说：“关于这个事情我也想过，不过当时我爹彻查了这件事情，将所有牵连到的人都追打着盘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只能断定是哥哥贪玩，死于一场意外，我大娘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落言了然了，“原来是这样。想必朱哥哥有神佛保佑，命中注定有富贵命。”
朱清月叹口气，“我情愿没有这命，这样也不会白白枉顾了两条人命。”
落言哈哈笑着，“朱哥哥不必自责了，再说你那时还小才五岁嘛，这件事怎么说也跟你没关系。”
朱清月叹口气，望着璀璨的星河，下面是如镜般雪亮的碧波。
落言问：“那个时候你娘在哪儿？”
“你怀疑我娘？”
落言有这个想法，但又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哈哈笑着掩饰了过去。
朱清月说：“确实。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大受益人是我们，不可能不被怀疑。但是啊言儿，真不会是我娘干的。
我娘也是被盘查最严重的，我爹都拿着鞭子抽我娘了。最后经过盘问五六个仆人的证词，确定我娘确实在厨房里偷菜。埋伏、等待人走空，然后冲进去偷菜。”
落言咂舌：“偷……菜……”
朱清月点头，“是啊。不会是我娘的。她一直教导我为人要正直，不可做愧对良心的事。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落言托腮，望着镜面的碧波，说：“还真是不幸了。”
朱清月叹口气，“命运无常，世事捉弄，唯有尽心尽力不辜负每一秒时光，才算是不愧对自己。”
落言看着他，他又闪闪发光了。
朱清月说：“不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的吧。”
落言一指自己，“我？我的事情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朱清月想了想说：“那天我去和你娘聊天，她很开心，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你说娘的病情不稳定，我也不敢告诉她真相，就骗她说这个月二十九成婚。
事后还再想该怎么瞒过去……没想到……言儿，你怎么了？”
落言呆愣住了。
朱清月又说：“你娘应该很想在临走前看到你成婚吧……可惜，世事捉弄……言儿，你到底怎么了？”
落言呆愣愣的，她想到了母亲也问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她说了什么？
她说下个月十号，母亲的表情闪过迟疑，她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母亲知道消息绝不是巧合；
是母亲看出了不对劲，问她是得不到答案的，只好自己想办法。
可自己又一直守在母亲旁边，母亲寻不到机会，直到镜欣来；
这才让母亲寻到了空子，跑出去打听，然后是找父亲求他。
原来是这样的……
母亲原来为自己想了这么多。
眼泪不经意间滑落脸庞，落言还是呆呆的，望着明月下、碧波如镜面般，倒映着青山。
泪水刺痛了某个人。
朱清月紧紧将落言抱在怀里，说：“还有我呢，不要害怕。我去你娘灵牌前发誓，我一定会娶你的，这样你娘就能安心了。”
落言继续哭着，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这样的情景，朱清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言儿好受些。
只好将她抱的更紧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落言哭了许久，待哭的差不多了，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望着璀璨的星河。
她说：“我明天要回去了。”
朱清月点头，“跟我想的大差不差，既然你不用再嫁给屠夫了，那我也回去吧，跑出来三天娘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