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长风起②
那如果，能把母亲带回去看她阿爹，她是不是心情就能好点？
这样，母亲的心结就解开了。
落言这样想着开心了起来，母亲总算是有救了。
迈着小碎步开心的往母亲所在的方向走，谁知道，根本没了人影。
只有一把摇椅在风中萧瑟，母亲不见了。
那只猫也不知所踪。
她冲进屋子，把屋里都找了遍，根本没有母亲，母亲到底去了哪里？
冲出了院门去找。
一路上抓人就问，还真让她问到了，根据指引来到了后花园，冬景处……
为什么是冬景？
知道了娘的过往，自然知道了冬景对于娘意味着什么，那是她和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只是，母亲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一个人，行动都颤颤巍巍的需要人扶着，她是怎么走了这么远的？
这个疑问驱使着落言往前走，但又不敢走的太快，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突然，她心脏一绞痛，落言禁不住弯下了腰扶住胸口。
再往前走……
视野豁然开朗，假山、瀑布、梅树。
以及在飞泻的瀑布下面，水池边，那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依偎也不太算。
苏擎天抱着莲儿，面色沉重；莲儿静静躺在他的怀里，面色憔悴且闭上了眼睛。
时隔十七年，二人再一次见到了。
这一次，是死别。
落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怀中的母亲，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颤颤巍巍地说：“我娘……”
苏擎天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阴沉，“死了。”
落言还是不肯相信，“不可能，你骗我，她早上还好好的，我还陪她晒太阳了呢。”
苏擎天无奈道：“你娘……她真的离开了，彻底的离开了。”
落言突然跌坐在了地上，在她娘旁边，伸出的手指颤颤巍巍的，去探她的呼吸。
一次，她不相信；
再一次还是不相信；
第三次，彻底的没有呼吸了。
落言哭嚎道，用尽了浑身力气般，“你对我娘做了什么？怎么一见到你她就没了？你把我娘还给我……”
她冲上去要撕扯苏擎天的衣袍，要将他整个人都推倒在地上，发疯一样的冲他咆哮。
苏擎天喊道：“言儿，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娘都没了，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去世了，我再也不能看到她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还要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做呢，娘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我？她的心结也找到了，我带她回去看她阿爹，她的病肯定能好转起来……
为什么你非要插手？我娘彻底的死了，你让我怎么救活……”
落言哭着、喊着，她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喊了多久。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耳边似乎听到了镜欣的声音，她喊着“姐姐、姐姐～”。
又怀疑是出现幻听了，身子一歪一斜的随时要跌倒般，最后将目光的焦距落到娘身上。
彻底的摔在了地上，又好像没有摔到地上，靠在了一个肩膀上。
意识渐渐模糊了，彻底的昏厥了过去。
镜欣揽住落言的肩膀，看着她的爹爹，还有怀中并没有气息的二娘。
苏擎天低头看着莲儿，面色越来越阴沉，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带你姐姐下去吧，我在这里、和莲儿待一会儿。”
“是。”
镜欣默默退下，不敢多说一个字打扰，连爹爹都不说了。
另外，落言太重了她抗不住，拖了一会叫来仆人扛走了。
其实不是落言重，她看着已经很瘦了，是镜欣没有力气。
苏擎天望着假山瀑布，将莲儿紧紧抱在了怀里，脑海里还在回想的是她最后说的话。
“不要将言儿嫁给屠夫，你要恨就恨我吧……”
“看在嫁给你那么多年的份上，陪了你这么久的份上，请把我葬到我阿爹旁边，我要陪着他，他一个人会害怕……”
而面对苏擎天的问话，她一句都没有回答。
“莲儿，我这些年对你的所作所为，你恨我吗？不能去见你，逼着使用各种法子让你来找我……
不给你月俸、冬天不给你碳火、有时候还对着言儿打一顿……没想到你这么能抗，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苏擎天叹口气，紧紧抱着他坐在水池边，像她还在那样。
像他们刚结婚那样，一得空就跑到这个地方，依偎在一起，彼此说着话，一待就是一整天。
只不过，这次是死别。
抱了许久，太阳都下山了，傍晚的寒风呼呼吹来，夜凉了。怀里的尸体也没了温度，彻底成了冰凉的尸体。
一瞬间，他又苍老了许多。
站起身，往回走，踩着碎石铺就的路，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如当年那样，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只不过这次是死别。
风萧萧，夜茫茫，昔人已去，空余遗憾照长夜。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还希望遇到莲儿吗？
答案是肯定的，莲儿是甜蜜的解药，能抚平他身上所有的伤疤。
只不过这次不会强硬的带她离开了吧，她不想走那便陪她留下来，又有何不可。
两人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吧？
可是世事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能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
坦然，凭什么坦然？他接受不了，为什么上天总是待他薄情。
发怒完、愤怒过、嘶吼过，一切又只能都被压抑下去，归于平淡。
风萧萧，夜茫茫，所有的往事都散在了夜风中，今夜有谁未眠？
第二天，太阳升起，驱散一切的黑暗与阴霾；今天，又有谁，继续活在悲痛的回忆中走不出来，被往事牵绊住。
落言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揉了揉发疼的头。
这里装修奢侈华丽，根本不是她的房间，那是谁的？
这么华丽，处处都是粉色纱帐的，整个府里除了镜欣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愈发的疼了。
努力回想着，将事情串联起，她突然呆住了，情愿不醒来，一直活在梦里。
落言叹口气，就差一点，差一点就成功了，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