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哪来的老公
新的一天很快到来。早上七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月老和离婆的房门同时打开。二人穿戴整齐,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立正站好,右手高举握拳,喊出新的一天的工作口号:
“今天争取牵手三对,加油!”
“今天争取拆散三对,加油!”
“早上好。”
“你也早上好!”
“最后一天了。”
“是的,最后一天了。”
月老愁眉苦脸地说:“完不成任务那个灭霸就要取消我们的年终奖、养老金、退休金……”
经月老这么提醒,离婆瞬间感到肩头压力山大:“那别说话了,赶紧工作!我给自己定的任务是上午至少拆散一对半。”
月老一愣,问:“一对半怎么拆?要知道,你的工作可不是拆数字那么简单。”
“好吧,”离婆一咬牙,一跺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那就拆散两对,不能再多了。”
二人坐下,开始埋头工作。
跟往常不太一样,月老今天穿着一身名贵西装,线条流畅自然,妥妥的一个精神小伙,尽显阳光自信。离婆则是身着条纹小西装加天蓝色碎花裙,尽显女人的温柔和优美。
五分钟后,月老的肚子像鸽子一样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离婆抬起头,问:“你没吃早饭?”
“我从来不吃早饭。”月老说。
他有了贪睡的毛病,不到上班前一分钟,绝不想起床。
“不吃早饭对身体很不好的。”离婆关心地说道。
“你吃了吗?”月老问。
“我今天早上也没吃。”离婆回答道,她保持了两百万年吃早饭的习惯,却被今天早上忙着化妆和换衣服打破了。
月老提议:“那我们一起去吃早餐怎么样?”
离婆提醒道:“喂,这可是上班时间。”
月老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上班时吃早餐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离婆说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别忘了,我们可是天庭最佳员工。”
月老看了看垫在办公椅下面的奖状,无奈地自嘲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那可是公元前200年发生的事了。”
离婆说:“那又怎样呢?获得过一次我们也要以最佳员工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啊,要对自己工作认真负责,you know”
月老点头,“i完全know。不过,你说了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
离婆当然知道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但是对工作的高度责任感时刻提醒她不可以这样做,于是说:“不能在工作时间做与业务无关的事。你还是忍忍吧。”
月老已经习惯了不吃早饭,当然可以忍,但是他不想让离婆跟他一样养成坏毛病,因为他已经深受其害了。探着身子劝说道:“长时间腹中无食,可能会引发胃溃疡和胆结石。更严重的是,皮肤会松弛,起斑点,起皱纹……”
这句话立竿见影,爱美的离婆担心自己的皮肤会变得像月老说的那样恐怖,马上说道:“别说了,可以吃,但是时间不能长,就十分钟。”
“十分钟好像不够,水都烧不开。”月老得寸进尺地说道。
“那就十五分钟,一秒钟也不能多了。”
离婆起身准备回房做饭。第一次逃班简直跟做贼一样,心里慌慌的。
“你那有面条吗?”月老问。
“有。”离婆回答。
“你那有鸡蛋吗?”月老又问。
“有。”离婆再次回答。
“你那有锅吗?”月老又又问。
离婆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问道:“喂,你不会连锅也没有吧?”
月老挠挠头,嘿嘿笑道:“我的意思是你那如果什么都有的话,我想到你家蹭个饭,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离婆直接拒绝道。她是一个独居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男人进自己的家呢?
“就蹭一顿。”月老厚着脸皮说道。
“半吨也不行。一吨是鲸鱼的饭量,”离婆比划道,“我们家锅小,做不了那么多。”
“我说的一顿。”
“对,我知道你说的一吨,可是我们家锅小……”
月老直接被这个可爱的女人整破防了,双手一摊说:“好吧,好吧,你的锅小养不了我这条大鱼,祝你用餐愉快!”
“那你怎么吃?”离婆问。
月老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我反正都不吃的,习惯了。”
“要不,”离婆想了一下,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月老兴奋地两眼发光。刚才他像夸父一样追着太阳满世界的跑,太阳就是前方吊着他,让他追不到。现在他停下脚步不追了,太阳反而悬在他的头顶,留下来陪着他。
“你要是不要的话,那就算了。”离婆说。
“要要要,”月老忙不迭地说,“女菩萨大发慈悲,我却之不恭啊。”
“那我去做了,你在这看着点。如果领导来查岗,你可别说我去做饭了。”
“哎呀,说不定他们也在办公室吃早饭呢。去吧,去吧,我会看着点的。”
十五分钟后,离婆准时坐回座位。她把便当盒用报纸包裹着偷偷塞给月老之后,做贼的感觉消失不见,心里踏实了很多。
“你进屋去吃吧,我在这看着。”
月老接过报纸后会心一笑,说:“那多谢了。”
他兴奋地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手舞足蹈,差点一脑袋撞到门上。进屋之后,他幸福地闭上眼睛,靠着门,轻轻摩擦着报纸,感受那上面离婆双手留下的余温。
其实那只是便当盒里的面条蒸腾的温度罢了,然而他却如获至宝,甘之如饴。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东西一旦经过了心仪女生的手,它就被赋予了生命,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他轻轻掀开报纸,却吃惊地发现,这个便当盒居然和自己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四方四正,上面都是画着龙凤呈祥。
“哎呀,不会那么巧吧?”月老自言自语道。
这一顿饭吃得很慢,每一根面条他都咀嚼得很用心。
“果然喜欢一个人连她做的每一根面条无比珍贵啊!可是过去的二百多万年了她都没怎么理会过我,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今天我穿得太帅,她爱上我了?”
月老这样一想,幸福感立马油然而生。
门外传来了轻咳声。
“快一点,都十分钟了,你还没吃完吗?”
“这就好了,马上。”
月老拿过自己的便当盒,把面条、鸡蛋和青菜倒了进去,放进了冰箱。然后把离婆的便当盒仔仔细细地洗刷干净。
随着流水像瀑布一样哗啦啦落下,他越来越来有一种感觉:“这个便当盒原本就是这间屋里的一个成员,在他以往的生活中好像多次出现过,奇怪,它怎么跑到离婆的房间了?”
月老带着满腹的疑惑走出了房间。
“好吃吗?”离婆双手托腮问道。那双碧波流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被赞许的期待。
月老自然不会吝啬赞美之词,竖起大拇指说道:“毫不夸张地说,无比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丰盛的早餐。”
离婆心里很是满足,虽然她知道那是奉承的话,可是哪个女孩子不愿意听奉承的话呢?温柔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以前没吃过而已,第一次拥有时的心情肯定比以前没有时要来得强烈。”
“你说奇不奇怪?”月老说。
“怎么了?”离婆问。
“我屋里的也有一个和你的一样的便当盒。”
“啊?”离婆心里慌慌的,记忆中的感觉正在一步步地得到印证,“也许全世界的便当盒都是一个样子呢?”
“怎么可能,即使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的想法,全世界的便当盒设计师怎么可能会只有一个相同的创意呢?”
“几率是很小,但是也不是绝无可能。毕竟那些我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啊。”
“那也不可能发生在便当盒上,哈哈哈。”
月老笑得双肩颤抖,坐在他对面的离婆脸上却愠色陡升。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没生气。”
“可是你的样子明明就是生气了。对不起,我错了——虽然我也不知道错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怎么可能有错?”离婆指责道。
月老更觉惊讶,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哪一句话说错了,请你相信我,那绝非出自我的本心,是跟你开玩笑的。”
离婆绷着脸说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要工作了,请勿打扰。”
“好,好吧。”月老缓缓地坐回座位,胃里暖暖的幸福的滋味也变成了一股股胃酸,顺着血管一路飞升,经过心脏,经过脖颈,直冲眼眶。
该死的,他差点哭了出来。
哎,女人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早知如此,就赞同她的一切观点,不提出任何反驳,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即便错的也是对的。也不对,地球上的女人都没有错,天庭上的女神怎么可能有错呢?
离婆的心情更加糟糕,她精心准备的早饭虽然得到了对方的表扬,但是他却一句谢谢都没说。不仅这一次没说,好像之前的数千次数万次他都没有说过!
太没有礼貌了。
他把每天给他洗衣做饭认为是天经地义,每天给他拖地带娃是理所当然。
凭什么?
家是两人的家,孩子是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到最后这些重担都落到一个女人的身上,他却悠然自得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玩着手机,当起了甩手掌柜。
当初拼了命,不顾一切要嫁给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当个奴隶吗?
正当离婆手握拳头,要对月老发起声讨时,她猛然惊醒,她哪来的老公?
而且眼前的男人只是同事而已啊。自己莫名其妙地对同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
一股灼热涌上离婆的脸庞,“天呐,疯了,疯了,我一定是得了臆想症了。”
她既不敢向对方解释原因,也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慌乱,只好埋下头,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
月老怀着满腹惆怅,把委屈化作动力,也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办公室的氛围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冷冰冰的不能再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