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珠钗
柳嫣按照容薇的要求，每日定时去秋兰宫请安。
这日一早，柳嫣来到秋兰宫，刚进堂内，就看到权渠坐在正中喝茶，容薇站在一旁伺候着。
“臣妾参见单于、参见大阏氏。”
柳嫣优雅行礼，始终低垂着头。
而自柳嫣刚一进来，权渠就注意到她，目光自然落入她的身上。
“起来吧。”
容薇率先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凉意，凤眼扫一下权渠，又看向柳嫣问道：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回大阏氏，昨个大阏氏说喜欢缎面披风，正巧臣妾有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臣妾穿素色已经习惯，倒不敢尝试艳色，想着送给大阏氏，您面色端庄，又灵动活力，最是适合这样的衣裳，因而今日便想着早早送来。”
柳嫣说话间，念柏双手捧着披风送上前来，翠菊接过披风，拿到容薇面前展开来，披风内里有层夹棉，正适合在胡奴这种寒冷天气穿，外边是有缎面陪金丝搭绣而成，大红的缎面上团团紧簇的牡丹争相开放，其中一朵粉红艳丽耀眼，最是显眼，披风外围一圈雪白的狐毛衬托的披风更加鲜艳。
容薇看到披风着实喜欢，拿着披风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送给我的？”
柳嫣微微点头，她倒没有真的想要巴结容薇，只是这几日相处发现容薇甚是喜欢她身上的衣服和物件，心思也并不复杂，除了偶尔有些奇怪言行，倒还好相处。
昨日回去想着，正巧去年及笄，官眷送给她的这个披风，面料绣工虽都是上乘，可牡丹……她实在不喜欢。
自小低调惯了，她更喜欢素净些的衣饰，而容薇性子更张扬些，正好适合这样的颜色，不若送给她做个顺水人情，倒也值得。
“是。”
容薇将披风穿在身上，在权渠面前转了转，带些期待地问道：
“好看吗？”
权渠将视线拉回来，语气温柔，轻声回道：
“很好看。”
“真的？”
容薇听见权渠如此说，眸底涌出闪闪亮光。
“柳阏氏眼光独特，这件披风很适合你。”
权渠虽与容薇说话，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一眼柳嫣，今日柳嫣素蓝色的棉袍简单随意，许是容貌太过亮眼，仅仅是头上一个白玉攒珠簪竟显得面上柔光耀眼，让人看着心底升起痒痒的感觉。
容薇虽单纯，却对权渠与柳嫣之间的关系尤为在意，自然瞧见权渠若有似无的眼神，本是兴致满怀瞬时冷下来。直到看到柳嫣头上的珠钗，心底有了思量。
她对柳嫣说道：
“柳阏氏费心了，这件披风倒是正合我心意。”
然后她转身拉住一直坐在上位的权渠撒娇道：
“可是，权渠，人家最缺的其实是首饰啊，你曾答应我，要置办些首饰给我的。”
“哦，叫上些人去采买即可，这有何难的。”
权渠顺着容薇摇晃的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哄道。
“采买的有什么好，柳阏氏是宋国公主，她的东西可是外边采买不到的，就现在头上的珠钗，我看着就很是不错呢。”
柳嫣站在下面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直到听到容薇说这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们。
这珠钗并不值钱，却是柳嫣母亲——成王妃留给她的遗物，容薇话里话外惦记这个珠钗，柳嫣是听得出来的。
“哦，你喜欢？”
权渠面上似笑非笑，抱着容薇的手微动，只是饱含意味地看了一眼柳嫣。
“嗯，我好喜欢呢，可这是柳阏氏的东西，我要，柳阏氏若不给，可如何是好？”
容薇话里有话地点拨柳嫣，也是在试探权渠的态度。
权渠挑眉，对容薇的意图已经明白，他抬头看向柳嫣，面无表情。
“权渠，你说，该怎么办？”
容薇又催促道，语气柔软，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你是大阏氏，自是事事以你为先，若是你喜欢，尽管要来便是，我想柳阏氏也不会在意的。”
权渠说完这话，意有所指地看向柳嫣。
柳嫣站在原处，没再言语，三人处这一室里，竟出奇的安静，直到容薇打破静寂：
“柳阏氏，你，不愿意？”
她语气变冷，脸色也随之冷下来，转身去看权渠，发现权渠也在看柳嫣反应。
“没有，大阏氏若喜欢，就拿去吧。”
柳嫣终于开口，声音软软凉凉，不若刚才的温婉，她伸手自头上拔出珠钗，单手伸直递过去。
翠菊回头看一眼容薇，悻悻走到柳嫣面前，双手接过白玉珠钗，又福身退回来，转手交给容薇。
一般的珠钗都是金饰做底，上面珠光宝气，这支却用白玉做底，上面装饰也简单到只有几颗深红如墨般的珠子嵌成，拿在手里有些冰，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别，刚刚戴在柳嫣头上时如何能那样耀眼？
“单于、大阏氏，臣妾有些头疼，若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先行告退了。”
柳嫣福身跪地，容薇没有理由不让人走，喃喃地说：
“那……你快去休息。”
“谢大阏氏。”
柳嫣起身离开，容薇知道柳嫣不高兴了。虽然她声音还是软软轻轻的，语气没有带一点情绪，可是容薇就知道她不高兴了。
容薇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其实是有些过分的，柳嫣好心拿来披风送她，她竟贪心要人家的珠钗，也就是在这等级分明的古代，若是在现代，一个巴掌呼过去都是轻的。
算了，拿都拿了，柳嫣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再说她也不过借此试探权渠，过几日还给她便是。
这么想着，容薇将白玉珠钗插到头上，转身歪头看向权渠：
“好看吗？”
权渠看着那个珠钗，觉得刚刚戴在柳嫣头上将那张巴掌的小脸显得那么白润，如今戴在容薇头上，竟完全没有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还好。”
权渠没有什么兴致地回道。
“什么叫还好？我带着没有柳阏氏好看？”
容薇看权渠的态度，心有不甘，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长相本就各有千秋，你何必跟她去比。”
权渠终于有些不耐烦，起身离开座位，站起身与容薇说，高大身形逆光遮住容薇的眼睛，也挡住他现在的表情。
“千秋之美，亦有伯仲。选美小姐还有冠亚军呢，怎么就分不出哪个更好？”
容薇也不惧怕，站起身来与权渠争辩。
“你是不是心疼了？”
容薇终于忍不住说出来，眼眸里豆大的泪珠宣泄而出，越过绯红的脸蛋，竟直直落在地上。
权渠听不懂她说的什么选美小姐、冠亚军的话，容薇总是会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她告诉他，这是她们部落独有的语言。
“又胡说什么？”
权渠英眉紧皱，只觉得容薇又是在无理取闹，自从将容薇带回王庭的两年里，容薇将权渠看的紧紧的，说什么夫妻只能是两个人才合理，若是权渠身边再有女人就是不忠诚，那个女人也是“小三”。
权渠也说不清楚什么是小三，只是知道容薇不允他有别的女人。但凡有人要给权渠提到正妻，容薇就会又哭又闹，而且容薇还不止一次要求权渠立她为正妻，每次权渠都以母阏氏不同意拒绝，其实在权渠心里也不愿意。
在权渠心里，他的正妻只有一个人，这也是他不知道容薇的来历，也不清楚容薇的过往，却又需要容薇的原因之一，还有另一个原因是……
“权渠，你忘了我为你付出一切了吗？”
容薇的呼喊拉回权渠的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