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凶煞
“你把话说清楚！”
看到巫师紧张的模样，权渠本是轻松的脸上不自觉也严肃起来。
“兽血滋养，必将宏图万里，血水凝白，便是白骨露野，大凶之兆啊。”
巫师的话让在场的人一片哗然，高台之下的大臣窃窃私语，对高台之上的容薇指指点点：
“啊，什么，凶煞，大閼氏怀的孩子是凶煞？”
“怎么会呢？从古至今，占卜祈福单于之后的可从来没听说过是凶煞之象，大閼氏这肚子里竟然是凶煞，这可是天大的不祥之兆。”
“就说来历不明的女人不能要，当初单于带她回来时，我就说过当个侍女暖床即可，单于非不听，如今竟出这档子事，胡奴不幸啊！”
“你这老臣，又犯糊涂，不过是一个还在肚子里的胎儿，打了便是，与我胡奴社稷有何干系？”
“对对，既已看出凶煞之象，这孩子就不能留了。”
“……”
大臣们的议论愈演愈烈，音量已经不太控制，容薇看着一直没有表态的权渠，心底慌乱一片，冲着下面喊道：
“你们谁敢动我的孩子，我便杀了谁，我肚子里怀的是单于的长子，什么凶煞，是这个老头一派胡言罢了。”
说着，她指向跪地的巫师，眼底充满怨恨。
巫师抬头看向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和紧张，嘴里喃喃自语，音量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见。
“大阏氏，既已想要占卜，本巫师自然以实相告，这孩子坐胎就带着罪孽，是天降灾星之兆，不仅仅是对胡奴社稷危害深远，便是对于亲生父母，也有杀父弑母之兆，老臣不敢妄言，但此胎确是祸乱胡奴的灾星，谁遇到它都会遭遇不幸。”
“您不妨想一想，你一心想要做的好事，是不是最后都变成坏事，或者自你怀孕以来，身边可有发生过诡异之事将你牵连其中的？这都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带来的。”
容薇本来气愤至极，在巫师的逼问下，竟愣在当场，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是啊，一向宠爱她的权渠突然恶语相加，寻求化解帮助权桃却弄巧成拙，想着责无旁贷劝解她，却无意之中将权桃逼疯，一桩桩、一件件，本心无恶意，却处处受制，落人怨恨。
容薇低下头，伸手抚摸孩子，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可这毕竟是她和权渠的第一个孩子，不过三个月的光景，肚子已经隆起来了。今早在梳妆打扮时，她还与孩子说，今日之后，所有人都将期待它的出生。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怎么全都变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成为凶煞呢？
权渠说过，祈福不过是对孩子的祝福，让所有胡奴人都知道，她的孩子，是被承认的。所以容薇一直以为，今天的祈福其实是权渠在用另一种方式向众人宣告：这个孩子，是权渠的继承者，是胡奴未来的王。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容薇抬头去看权渠，他俊朗的面容早已没有刚刚舒展的模样，眉头紧蹙，面色铁青，手掌早已握紧拳头，青筋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显得格外的清晰，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的状态之中。
“权渠？”
容薇轻声唤他，却没有得到回应，权渠正盯着巫师，久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可有破解之法？”
巫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胆怯地望了一眼权渠，又迅速低头，匍匐在地，回道：
“除堕下胎儿，别无他法！”
“什么！”
容薇站立不住，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伺候的侍女及时护住，权渠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下去吧。”
一场郑重庄严的祈福仪式，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柳嫣离席时，身边的阏氏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瞧见大阏氏的模样没？跟死人一样，真好笑。”
“呵呵，也是报应，谁让她平日里惯是嚣张跋扈，不过是个没有来头的女人，仗着单于宠爱，霸占着单于不放，就好像单于是她一个人似的，这次可有她好果子吃了。”
“哎，听说公主都让她气疯了？”
“说来也是，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地怎么会疯呢？”
“你还不知道呢？听说公主偷跑出去遇到歹人，被……，大阏氏不知死活，跑去侮辱一番。”
“真的？我的天啊，怪不得好些日子没见到公主，这大閼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做了这等歹事，连老天都不帮她。”
“就是，瞧她刚刚的死样子，怕是再无心思羞辱别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
……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平日里相见两生厌的仇人，如今因为容薇和权桃，竟难得凑到一起聊着八卦。
柳嫣低头，好似一个透明人一般往前走去，念柏随她拐出祭祀高台，往雁栖宫走去，一同出行的閼氏们在甬道的分岔路口纷纷走散，雁栖宫本就在王庭最北边，走到最后，在甬道之中只剩下了柳嫣还在慢慢前行。
“柳閼氏。”
一个男人的声音唤住前行的人，柳嫣回头去看，是沈青川。
“沈大人。”
柳嫣福身，算是回应。
“我在这等你许久。”
“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青川没有马上回答，低头略加思索，再次抬头问道：
“你对大閼氏腹中胎儿是凶煞有何看法？”
柳嫣挑眉，不知为何沈青川会想知道她的看法。
“我不是胡奴人，自然不懂胡奴占卜之术，只望大閼氏一切安好。”
柳嫣回答得中规中矩，也表明了自己不愿多参与的立场。可沈青川显然并不想这样放过她。
“柳阏氏觉得，在大阏氏的孩子被定为凶煞之时，她还会安好吗？”
“我不知道沈大人想听我说什么？”
柳嫣有些累了，实在不想在这里与他绕来绕去，直截了当问道。
沈青川看到柳嫣罕见的厌烦表情，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大阏氏身上有关于柳乔儿的秘密，你不是一直在寻她的下落吗？”
“所以呢？”
柳嫣不奇怪沈青川知道她一直找寻柳乔儿的事情，在她眼里，沈青川的存在本身就更为神奇，想必他肯定是有不一般的能力，只是柳嫣从不好奇去探寻罢了。
“所以，保住她的性命，对你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