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娇软美人(29)
赵括幽幽道,“这些年皇上的确对奴才不薄,可是皇上,奴才原是长孙家的人,你杀了收养奴才的原主子长孙明,又间接害死了长孙念,你叫奴才如何不恨你?当年奴才还是奴隶的时候,只想一辈子侍奉长孙家,可你在莽晟建国之后,学习中原的那一套,想要引入宦官的制度。你见奴才合眼缘就把奴才召进宫里当太监,你可知道,成为阉人并非奴才所愿?”
就算他曾是一个低贱的奴隶,但是哪怕是奴隶,一辈子活在社会的底层,他也不想变成身体残缺的阉人。
拓跋隆吉嘴唇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他忌惮长孙明,不信长孙念,揣测拓跋旭,独独没有怀疑过赵括。
却没想到,跟了他那么多年,他最相信的那个人,竟然一直怨恨着他。
这叫他如何不胆寒!
拓跋隆吉咳出一口血来,拓跋旭恍若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皱纸递给拓跋隆吉,“这是拓跋隆历留给我的。在拓跋隆历死的前一晚我去了牢中看他,他和我说有一张纸条留在了送我的弓箭中,让我回去看……你杀了外祖父的事并非是母后告知我,而是拓跋隆历纸条中写的。”
拓跋隆吉接过纸,纸上的确是拓跋隆历的笔迹,他认得出。
上面写着:太子殿下,若有缘,你会在弓箭中看到这张纸。
我守着这个秘密多年,它像一块石头一般压在我心头,让我不得安生。
尤其是看到每年你的母亲在西卑王坟前祭拜时,我的愧疚更甚。
但是,这个秘密我不能说出来。
你母后是个倔强的女子,若让其知晓必然要与你父皇反目为仇,你父皇生性多疑,到时定然会被小人钻了空子……
拓跋旭道,“拓跋隆历根本没有将你杀了长孙明的事告诉母后,他甚至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可是你并不信他。”
拓跋隆吉捏着纸的手在颤抖,他拼命摇头道,“不……不……他要是没说!长孙念如何知道!你生日那晚,长孙念来质问我当年的事……”
拓跋旭毫不留情地打断拓跋隆吉,怒吼道,“你还不明白吗?!是元秋!!是元秋查出了这件事,告诉了母后!!”
“不……不……”拓跋隆吉痛苦地捂着头,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
拓跋旭冷笑,“而且母后死在冷宫中也是元秋的手笔,包括随后死去的拓跋隆历也是被元秋所害。元秋就是想让他们先后死去,坐实‘殉情’的罪名,来激怒你。果然你一气之下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当然可能不全是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我占据东宫的优势,有朝一日成长起来报复你吧?”
“不过,你当年猜的很准,我的确是要报复你。”拓跋旭忽地俯身揪住拓跋隆吉的领子,用剑压住他的脖颈,鲜血渗出来,他的表情狠戾,“你以为把我发配到芜州我就拿你没办法?呵,你真该后悔当初在猎林,没跟着元秋一块把我杀了!”
拓跋隆吉的头越来越痛,泠毒发作的太快了,脑袋中像有无数只虫子在游走,啃噬,让他不得安生。
他疼得面部都扭曲了,颤抖着声音道,“有……有本事你就……给朕一个痛快!”
“痛快?”拓跋旭好笑道,“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罢拓跋旭把拓跋隆吉踹开,剑丢到一旁,这把剑染着拓跋隆吉的血,已经脏了。
拓跋旭的力气很大,拓跋隆吉的胸口被踹得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胸口还没撑起身子。
就听拓跋旭冷声道,“我会把你关在密室里,让你夜以继日忍受泠毒的折磨。”
赵括补充,“运气好的话,皇上兴许能在密室里碰上已经残废的二皇子。”
“二皇子……你说的是月儿?!月儿没死?!”拓跋隆吉不敢相信,“月儿的尸体不是被元尚给带走了吗?!怎会……”
拓跋隆吉对上拓跋旭讥讽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被拓跋旭算计了!
拓跋隆吉不寒而栗。
这个局,从五年前拓跋旭开始布起,他就已经输了。
拓跋隆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头上的痛感却在急剧增加,他抱着头痛苦地蜷缩着。
神志不清中胳膊被架了起来,他隐隐听到有人说要把他关进密室。
拓跋隆吉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眼神,他疯了似得挣脱那两个架着他的士兵,跌到拓跋旭跟前,头发凌乱,抱着拓跋旭的腿颤抖道,“旭……旭儿,父皇错了,求求你给父皇泠毒的解药吧……父皇求你了……”
他的头太疼了,身不如死的疼。
拓跋旭看着拓跋隆吉苦苦哀求,眼里没有半分怜悯,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说了,你需夜以继日在密室之中忍受泠毒之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拓跋隆吉见哭求拓跋旭无果,便起了自杀的心思,他伸手摸向拓跋旭丢在地上的铁剑,还没摸到剑柄,哐当一声,就被拓跋旭一脚踢远了。
“赵括,你的人得仔细看着他,别给他自杀。”
“是。”
拓跋隆吉如坠冰锥。
他没想到在他竟然有一天连求死都不能。
只能日日夜夜忍受着剧痛,度日如年的活着。
在很多年之后,拓跋隆吉死去的那天,他才仿佛获得了解脱。
死去的那个晚上,他的脑袋难得平静了下来,做了个好梦。
他梦见长孙明,长孙念,拓跋隆历都还活着。
他们把酒言欢,言笑晏晏。
他梦见拓跋旭还是太子时,对他只有崇敬没有恨意。
梦里他的好兄弟,最爱的女人,尊敬自己的儿子们都在陪着他。
他并不孤独。
拓跋隆吉眼角渗出泪水。
他后悔了。
若他当初没有做那些事,梦里的生活是不是就会成真?
……
……
拓跋隆吉在寝殿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传开。
所有人都觉得此事蹊跷。
怎么正好就在拓跋旭回宫的那天拓跋隆吉被刺杀呢?
但是没有人敢问。
就算这事和拓跋旭有关,将侯百官也只是选择沉默。
拓跋旭是拓跋隆吉唯一的子嗣,而且现在大权在握,谁敢在现在触他的霉头?
在拓跋旭登基大典的前一夜。
拓跋旭在东宫的寝殿住下。
在床上,他抱着甄娴,一副语言又止的样子。
甄娴没憋住,问他,“你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拓跋旭笑着把甄娴往怀里圈得紧了些,不讲理道,“我为何要向你求婚,反正你必须得嫁给我。”
甄娴斜睨了他一眼,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离他远了些,“如果我说不呢?”
掌心下胸膛中的心脏陡然急促了起来,很快她的手掌就被抓住,拓跋旭强硬道,“我是皇上,你必须得嫁给我。”
甄娴挑眉,“你拿身份压我?”
“没有……”拓跋旭被她一瞪气势上弱了些。
甄娴用力把手从拓跋旭的手中抽了出去,细眉蹙了一下,垂着眼睫不看他,脸颊鼓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过了会,见她背过身去,拓跋旭磨蹭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甄娴感觉到温度偏高的大手贴在她的肚子上,但是她没管。
“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最保守的吗?不嫁我嫁谁?”
背后传来低沉拓跋旭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哄。
拓跋旭的态度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她本以为他会求婚,结果她嫁给他在他心中俨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甄娴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生气。
“不嫁,我要回中原。”甄娴去掰拓跋旭环着他的手,可惜她力气太小掰不开,他却越收越紧。
她说完贴着她后背的胸膛猛地一僵,如果她现在回头看,就会看到拓跋旭眼里满是打击,他从来没这么挫败过,心里也难受得要死,比在战场上挨了一刀还要难受。
甄娴一直在等着,可是拓跋旭半天都没有声音。
她原本是想看自己拒绝后,拓跋旭的反应,但是拓跋旭竟然一声不吭。
也是,她拒绝有什么用?
明日拓跋旭登基之后,就是莽晟的君主,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甄娴等着等着,身后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转身一看,拓跋旭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着那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酣然入睡的俊脸,甄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