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唯一幸存
一群黑色的乌鸦在灰色的天空中盘旋。
发出诡异的鸣叫声。
莉塔跪坐在广场的中央，双手沾满鲜血，微冷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穿过她破碎不堪的灵魂。
她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坠入地面浓稠的血水之中，无影无踪。
他们都死了。
七零八落的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手捂不住伤口不断流出的血液，她的白鲜止不住汩汩流淌的鲜血，她的守护咒在炮弹的面前不堪一击。
刚刚还在车上给她唱歌的人，现在冷冰冰的躺在一片触目的猩红之中。
忒修斯在露娜和纽特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广场，偌大的广场中央，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和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只有喜食腐肉的乌鸦在头顶盘旋。
看着这一切，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忒修斯带过来的人，全都牺牲了。
与之交换的，是驻守在此的德军等同的全军覆没。
战争，从来都没有赢家。
莉塔麻木的睁开眼睛：“电报站呢？你们攻下那个电报站了吗？”
至少让他们的牺牲不至于白费。
忒修斯和纽特对视了一眼，痛苦的看向了天空，他们默契的都没有回答莉塔。
他们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嗯？”莉塔浓重的鼻音发出了一个疑问音节，“告诉我你们赢了吗？”
她通红的双眼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们，渴望着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忒修斯偏过头没有去看她，纽特低下了头用额发挡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睛。
“听我说，莉塔——”
露娜抬头遥遥的看向了四楼那个窗口，德军的尸体还挂在那里。
“那里只有一堆被损毁的仪器，电报根本用不了，没有什么电报站。”
她对着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闭眼的瞬间，眼泪滑落隐入发际。
这个世界，本质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什么意思？”莉塔茫然的看着他们，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没有电报站是什么意思？那我们是在做什么？”
她站了起来，看着尸横遍野的广场，满目的不可思议：“就为了一个损毁的电报，就要他们全都去死吗？”
眼泪顺着忒修斯的眼角滑落，他低声的嗫嚅着：“但，这是命令。”
莉塔只觉得很可笑。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满是花香的夜晚。
露娜对自己说，她从来都不相信首相。
原来如此。
莉塔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布料上的血迹在她的额头上擦出一块滑稽的红印。
纽特和露娜对视一眼，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莉——塔——”
尸山血海中传来了微弱的喊声，由于广场上过于寂静，这样细微的声音在此刻倒变得明显起来。
有人还活着！
莉塔的心快速跳动了起来，像是打上了一针强心剂。
“是塞利！”纽特惊喜的喊出了声。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个幸存者都是对他们来说莫大的慰藉。
他们循着那微弱声音的来源，费力的将奄奄一息塞拉修斯从尸堆里挖了出来。
他伤得很重。
离见上帝只有一步之遥。
手臂和大腿都中了弹，肩膀被炸烂了，胸口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鲜红刺目的血依旧不停的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再不止血他恐怕活不过五分钟。
“坚持住，塞利！”莉塔慌乱的从药箱中扒拉出绷带缠上他的伤口，试图给他止血。
但血水很快就浸满了整条绷带，束缚包扎止血的方法在这一刻根本无效。
“怎么止不住？怎么止不住呢？”她坐在塞拉修斯身前的地面上，崩溃的大哭。
露娜也蹲在塞拉修斯的身边，保持着冷静，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伤口。
“白鲜，对，白鲜可以止血！”莉塔忽然想起了她的魔药，开始疯狂的翻找起她口袋里装着白鲜香精的纸包。
可是只有几张空落落的纸包，白鲜在刚才与德军火拼的时候，已经都被用完了。
她将那几张白纸捧在心口，张着嘴巴痛哭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纽特蹲了下来，从口袋中拿出魔杖，对着塞拉修斯的伤口使用着愈合如初，但是效果甚微，血依旧在流淌着。
露娜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一小包白鲜香精，那是上回自己受伤，莉塔塞给她的。
她将纸包撕破，毫不犹豫的将整包白鲜倒在胸口处出血最多的伤口，勉强延缓了血液流出的速度。
“莉塔，冷静些，我需要你给我帮忙。”露娜沉着的指挥着，“纽特，用魔法给莉塔和我的手清洁干净。”
纽特点点头，立刻照做。
一阵蓝光从纽特魔杖拂过她们的手，脏兮兮的手立刻变得干净清爽。
“莉塔，拿镊子给他胸口上的伤口消毒。”露娜一边吩咐莉塔，一边熟练的将针线放入碘伏瓶中消毒。
莉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听从露娜的吩咐用镊子夹起一块碘伏棉球。
“纽特，把塞利的衣服扒开，暴露胸膛，方便莉塔消毒。”
纽特听露娜吩咐，立刻伸手将塞拉修斯血淋淋的上衣扒开，用两只手牢牢固定住。
莉塔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手不颤抖给塞拉修斯的伤口消了毒。
“火。”露娜拿着手术刀看向了麻木站在一边的忒修斯。
忒修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从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机，对着刀刃点燃火焰方便她进行消毒。
露娜戴着手套用锋利的刀刃扩开伤口，另一只手拿着镊子在血肉中翻找。
因为没有麻药，塞拉修斯发出了痛苦的哼声，身体却被纽特和忒修斯兄弟俩按住。
她很快将子弹从伤口中取出，娴熟的用刀片刮掉坏死的烂肉，然后将胸膛处的伤口缝合。
“差一毫米到主动脉，不然上帝来了都救不了他。”露娜将手术刀清理了一下，扔进了莉塔的药箱，宣布了塞拉修斯暂时算是活了下来。
纽特和莉塔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露娜看着塞拉修斯微弱起伏的胸口。
感谢他还活着，
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尚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