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月流光
“我说你们，别扔下我！”
塞拉修斯将物理书卷起，小心翼翼的塞回口袋里，拿起桌边靠着的雨伞撑开，朝着露娜和纽特的方向追去。
雨水迎面扑上年轻的面容，深棕色的眼睛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汽，他有着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明媚与活力。
年轻的士兵步伐矫健，靴子欢快的涉过泥泞的雨地，溅起的泥浆沾上了暗绿色的裤腿，他毫不在意。
他很快就追上了他们俩，在纽特身边放慢了脚步，与他们并排走着。
“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出去好好逛过，还没能领略一下法兰西的风土人情，罗伯特和保罗他们有时候会去镇上，我不乐意跟他们一块去，他们总去酒吧里喝酒。”
塞拉修斯前倾着身子看向纽特和露娜，跟他们说着话，身体探出了雨伞的范围，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我又不愿意一个人去镇上晃荡，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营地到镇上看看，恰巧你们俩要过去，就发发善心带上我吧。”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俏皮话，却一点也不惹人厌烦，纽特和露娜都并不排斥他跟在他们的身边。
纽特手中的雨伞依旧向着露娜的方向倾斜，他扭头准备同塞拉修斯说些什么的时候，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雨伞。
伞柄有些特殊，竹制的握手处用面料比较柔软的皮革包绕了几圈，尾端镶着一块并不是特别值钱的蓝宝石。
“你的雨伞和我见过的不一样。”
纽特指了指不同寻常的伞柄。
塞拉修斯顺着他的话语低头看向了被自己握在手中的伞柄，深棕色的眸中晕开了一抹绮丽的温柔，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对，这是我离开的那天，苏茜给我的，她说从报纸上看到最近巴黎一带一直下雨，她用皮革包了一下握手，这样长时间拿着，手也不会觉得发疼。”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底托的蓝宝石：“这颗蓝宝石是她送了三个月的报纸买回来的，她把它镶嵌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说在关键时刻，可以换一些金钱或者是一些用来活命的粮食。”
“很心细聪明的女孩子，我有点期待见到你的苏茜了。”露娜的手轻轻搭在纽特的胳膊上，她微微向前探头，对着塞拉修斯说着。
银色的长发并没有用发绳束起来，随着她前倾的动作自然垂下，落在了雨伞的范围之外，沾上了些许水汽。
纽特自然的伸手将落下的银发，温柔的拢在她的肩膀后面，以免长发浸了雨水，容易发生感冒。
面对露娜对于自己心上人的赞美，塞拉修斯显然很高兴，靴子的尖尖踢着地面的积水，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在跳踢踏舞。
他们闲聊着就来到了波尔夫人的成衣店，在经历了几次袭击的吉维尔镇上，这家原先华丽的服装店剥去了精致的外壳，只留下一个灰扑扑的招牌挂在门边。
等露娜一个轻巧的跳跃站到有雨棚遮挡的台阶上时，纽特将雨伞收了起来。
他伸手将那扇失去华美光泽的沉重木门推开，绅士的让露娜和塞拉修斯先进去。
原本应该敞亮的店铺因为将落地窗的丝绒窗帘全部拉上而变得昏暗，只有两边墙壁上各挂着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即使光线暗沉，也不难看出那些被小心挂在展衣架上的衣裙，是店主融了巧思精心设计出来的。
靠里面的吧台上，一个胖乎乎的女士正趴在柜面上打盹，听见他们走进来的声音，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猛的坐直了身子。
花白蓬松的卷发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在头顶颤动起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她连忙摸到桌角的老花镜举到眼睛前面。
她眯着眼看清了纽特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放下了眼镜。
“噢，我认得你，中尉先生的弟弟，救了艾德里安家小鬼的好心人。”
令纽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年迈的波尔太太居然说的是英语。
“您会说英文？”却是塞拉修斯率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的丈夫是个英国人。”
波尔太太胖乎乎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多了些和蔼慈祥的样子，她看向了纽特身边的露娜：“你是陪着这位美丽的小姐来挑选一些服饰吗？”
“对。”纽特回答着波尔太太的问题，目光却落在了店铺中央的一条冰蓝色，闪着细碎光芒的抹胸长裙上。
他觉得这条裙子穿在露娜身上一定好看。
露娜倒是没有多看这条华美的长裙，毕竟在战火随时点燃的地方穿着这种裙子，显然是给自己增加生存难度。
她挑选了几套简约清爽的单色调衣服和裤子，她甚至连简单一点的裙子都没有选上。
露娜抱着那几套衣服走到柜台前面，塞拉修斯挑了一条色彩看着格外舒服的明黄色碎花裙站在她的身边。
“这是我打算给苏茜带的礼物，她总是说法兰西的服饰好看，有机会一定要拥有一条来自法兰西的手工连衣裙。”
“她一定会高兴。”露娜甚至能想到他捧着这条裙子回到苏茜的身边，那个小姑娘会多么的欢欣雀跃了。
她回过头看向了纽特正准备询问他有什么想买的时候，看见他正将那条蓝色的长裙抱在了怀里，向着柜台走来。
“你买裙子做什么？”露娜不解的看着他。
纽特抿了抿嘴唇，小声的说道：“我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格外适合你，我想把它买下来送给你。”
露娜看着他因为害羞而回避的眼睛，他总是做着一些看起来很直白傻气的事情，但无端的能让她想要多靠近他一点。
纽特固执的不愿露娜用忒修斯给的钱购买这条裙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金币递给了眉开眼笑的波尔太太。
“这可是我的杰作，能穿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身上简直不能再棒了。”她拿起那条裙子，双手抓住露娜的肩膀把她推进后面的试衣间，“快试了看看！”
露娜回头看见纽特藏在碎发下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一时没能说出口。
她换上了他为她买的裙子。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冰蓝的色泽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在发着光，长裙的面料是极为光滑的丝绸，紧贴着凹凸有致的曲线，裙摆上闪着细碎的微光，像是月光撒在了蓝色的海面上。
她温和的看着纽特，眉目清绝，像是洒在雪地上的清冷月光。
纽特看着她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呼吸乱了频率，心跳乱了节奏。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