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亲爱的夫君，我好爱你
白家小院。
石桌一方。
凤千圣有些紧张的拿起了竹曦的信，正要拆开时，凤玄音忽然开口:
“看…”
哥哥，我也要看竹曦姐姐写的信。
竹曦的信不能给白荻看，但凤玄音是他亲妹妹，自然有这个特权。
凤千圣想的是自己先看完，再把信给凤玄音，于是开口道:
“哥哥先看，等我看完再给你，好不好？”
他以为凤玄音会说好，没想到凤玄音竟然说出了另一个字:
“念…”
哥，你边看边念吧，我听着。
对凤玄音的要求，凤千圣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反正院子里就他们兄妹两人。
“行吧。”
凤千圣的手指触碰到信封表面的青丝点缀。
那一缕黑发，突然动了起来，脱离了信，爬上了他的右手，仿佛有灵智一般，环住了他的手腕。
青丝系皓腕。
十年后的再次联系，竹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凤千圣身上打上独属于她的标记。
她的头发，成了他的手链。
意外的霸道呢。
凤千圣没忍住笑，抬起手腕，鼻尖靠近了那一缕发丝。
令人怀念的，很熟悉的感觉。
其实只有淡淡的清香，但凤千圣知道，是竹曦，一定是她。
冰冷的声音忽然想起:
“变…态…”
哥哥闻竹曦姐姐的头发，好恶心。
凤千圣咳了咳，收敛了笑意，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一张淡青色为底的纸。
纸上几乎被写满了，字数不少，凤千圣的心情又愉悦了一些。
然而，信上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亲爱的夫君，亲爱的相公，亲爱的郎君:”
凤千圣一脸茫然，他和竹曦还没成婚吧？
感受到妹妹的死亡凝视，凤千圣接着念道:
“千圣，你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吗？我很喜欢哦。”
“婚约我一直都记得哦，你也不能忘了，等我回来，我们立刻成婚，入洞房。嗯嗯，生个小孩，也可以哦！”
“你一定没有喜欢上其他女孩吧，一定没有吧？一定没有吧？一定没有吧？要是你敢喜欢其他人的话，哼哼，我保证不杀了她哦。”
凤千圣咽了咽口水，什么虎狼之词，危险发言，还有，随意杀人是不是不太好？
竹曦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他接着念道:
“千圣，我好想你。”
“千圣，我好喜欢你。”
“千圣，我好爱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分开十年，离开白凤城的那一晚，我一个人哭了好久，我不想和你分开。”
“到达竹云仙宫的第二天，我就想给你写信了，可是没人帮我送信，竹云仙宫离白凤城太远了，师父不愿意帮我，我不认识其他人。”
“到达竹云仙宫的第一年，每晚结束心法的修炼后，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把凤家最好吃的糕点水果，带出来，送给我。想起你翻墙进入我家米铺的后院，和我一起懒洋洋的躺在地板上，手拉着手。想起你为我数天上的星星，打夏夜的蚊虫，替我捂冬日被冻僵的手……”
“到达竹云仙宫的第三年，每七天结束淬体后，我依旧会想起你。想起你真诚热情的笑容，想起你生我气时可爱的小脸，想起你保护玄音妹妹时无所畏惧的模样……”
“第五年，每一个月结束淬炼魂魄后，我还是会想到你。可记忆却渐渐模糊了，你的脸，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那句承诺吗？”
“你说过的，竹曦，我凤千圣永远只喜欢你这一个女孩，非你不可！”
“第九年，我每半年闭关一次，蕴养神识，每次出关我会想到你，记忆里的你，仿佛就在我的身边。我越来越强了，记忆也变好了，你一直在我脑海深处，我从来没有忘掉过你，也永远不会忘掉你。”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爱你，迫不及待的想和你见面，想被你拥入怀中。现在的你怎么样了？”
“我很快就可以进阶飞天境，回白凤城看你了，等我好不好，千圣。”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很快就回来了。”
“竹曦真的好想你啊。”
凤千圣眼眸低垂，不希望妹妹看见自己的眼泪，不希望凤玄音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感觉心中被某种温暖填满了，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甜蜜。
竹曦说爱他。
呵呵。
哈哈哈！
凤千圣想要大笑，但又担心惊到凤玄音，只好忍耐着，他念出了女孩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竹曦，竹曦，竹曦……”
“我也没有忘记你。”
那个令他感到温暖的笑容，那个令他感受到希望的女孩，他不会忘记。
凤玄音有些想哭，为哥哥感到高兴，原来世上还有一个女孩，让他牵肠挂肚，能让他开心起来。
让他不再露出藏匿着沉重、压抑与痛苦的温柔的笑。
竹曦姐姐，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
“哥…念…”
哥哥，你念完信了吗？还有内容吗？
凤千圣嘴角上扬，轻声继续:
“千圣哥哥，这个称呼怎么样？好像有点奇怪。”
这个称呼让他想到白娇娇了，他无声点了点头，认同了竹曦的评价。
“千圣，我在竹云仙宫过得很好，每天认真修行，师兄师姐都很友善，师父也待我不错。”
“竹云仙宫是北地最北边的顶级宗门哦，离白凤城有五十万里远呢，太远了，我根本联系不上家里还有你和玄音妹妹，不过等我进阶飞天境后，就可以自己飞回来了！”
“我的资质很厉害，但没想到仙宫里有两个师兄师姐比我还强，据说是十等资质，成仙之资，好羡慕啊。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成为仙人？”
“千圣，虽然你资质差，但绝对不准在我面前自卑哦！大不了，本小姐养你，做你的靠山，吃软饭也是男人的本事，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
“千圣，能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可是你的荣幸哦。”
“不过，你也不用灰心，资质是可以后天提高的，我会帮你的，毕竟人家是你的娘子，是你未来孩子的娘，对你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跟你说个秘密，竹云仙宫真的是一位仙人创建的宗门哦，你还不知道吧，大陆上所有的仙宫，圣宗，神殿，都是培养出过仙人的哦。”
“千圣，我在这里没有什么真心朋友，大家对我都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和玄音妹妹，等我回来，就把你和玄音妹妹接到竹云仙宫，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千圣，你愿意一直陪着我，珍惜我，守护我，爱我吗？”
少女最真挚的感情，在信中表达的淋漓尽致。
她对凤千圣的感情如此之深，十年里一直念念不忘，凤千圣对她的感情呢？
看着信上的问句，凤千圣激动兴奋的心情，忽然冷却了不少。
一个疑惑在他心中出现。
他还配得上这样一往情深、一直思念着他的竹曦吗？
凤千圣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竹曦了。
竹曦修为越来越强，不会忘记儿时的记忆，可他已经忘了太多。
竹曦在信中提到的往事，凤千圣几乎全部要忘记了。
他说还记得竹曦，只是记得她的笑，与她这个人。
十年光阴。
竹曦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他对竹曦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浅。
在凤家，照顾凤玄音、保护凤玄音，分走了他太多的精力与时间。
凤千圣抬头看了一眼凤玄音，神色复杂。
他早已将凤玄音看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亲人，最重要的意义。
要一生为她而活。
他还能给竹曦所谓的爱情吗？
这一瞬间，凤玄音没能看懂哥哥的情绪，只是问道:
“完…了…”
哥哥，信念完了吗？
凤千圣温柔的笑了笑，痛苦与幸福都被藏匿在这笑容之下。
“还有最后一句话。”
凤千圣看向信纸，轻声念了出来:
“千圣，玄音，你们在白凤城等我，好吗？两年时间，我一定回来。”
凤玄音知晓了竹曦姐姐对哥哥的感情，没有犹豫，冰冷的声音响起:
“好…”
哥哥，我们一起等竹曦姐姐吧。
凤千圣轻轻点了点头，笑容真诚而灿烂:
“好，我们一起等她。”
太阳西沉。
黄昏的光芒照进小院，落在兄妹身上，没什么温度，凤千圣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竹曦的一封信，不仅带给了他爱情，还给了他和凤玄音一份希望。
他和凤玄音都还有光明的未来。
竹云仙宫是大陆上的顶级宗门，或许有让凤玄音恢复成正常身体的方法。
依靠女人会很丢人吗？
凤千圣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为了凤玄音的未来，他早已变得卑鄙、虚伪、自私。
竹曦或许不知道，凤千圣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真诚善良的男孩了。
为了凤玄音，凤千圣决定让自己第二次爱上竹曦。
一定会让竹曦满意的。
一定会满足竹曦对他的所有要求的。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对凤玄音，对他，对竹曦，都是。
凤玄音的眼眸冰冷清澈，她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女孩，并不知道凤千圣为了她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看见凤千圣真诚灿烂，没有虚伪的笑容，她只是感觉。
哥哥好喜欢竹曦姐姐啊。
她并不知道，凤千圣这个真心的笑容，是为了她，而不是因为对竹曦的喜欢或者爱。
“玄音，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不择手段，利用一切。”
凤千圣在心中低语，仿若魔鬼的低吟。
这份执念，出现在他第一次喜欢上竹曦之前，出现在父母死后。
竹曦，你不能怪我。
是你弄丢了我的真心，你不能怪我骗你。
我知道你没有错，但我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
我没有错。
凤千圣或许早就疯掉了，在父母死后，从他只能一个人守护凤玄音时开始，他的内心已经堕落不堪。
七岁的男孩承受不了丧父丧母的打击，更加无法忍受哭个不停的妹妹。
长辈们的冷眼，同龄人的嘲讽与欺凌，陌生人的怜悯与鄙夷，全部化作利刃，彻底粉碎了他年幼的受伤的心脏。
当时年少。
男孩没资格怨天尤人，悲伤愤怒，只能压住心中的恨意，将更小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对她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哥哥在。”
“没事的。”
“都会好起来的。”
“玄音，相信哥哥，哥哥会保护好你。”
“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凤千圣的内心千疮百孔，破碎又悲伤，但他不能暴露，不能倒下，他还要为凤玄音遮风挡雨。
听着凤玄音单纯的话语，凤千圣知道妹妹并没有看透自己的内心。
什么兄妹间的心灵感应。
骗小孩的吧。
他的眼眸深处，存在着连绵不尽的阴影，那是怨恨与极深的戾气，针对的人是他的妹妹，凤玄音。
凤玄音。
你知道吗？
哥哥以前最恨的就是你了。
为什么你那么不懂事，那么没用，那么脆弱，除了哭，找哥哥要安慰，什么都不会？
为什么那么不懂事的你，会有勇气，在那个夜晚，那片草地，离我而去，一个人面对死亡？
凤千圣起身，拿起地上的佩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为心中所有的思绪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
凤玄音成长了，变得勇敢坚强。
他已经放下了，之后，该一心一意对她好，为她付出一切了。
毕竟，哥哥还倒欠着妹妹一条命呢。
幽魂铃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音。
凤千圣对这破铃铛已经免疫了，淡淡的看了一眼凤玄音右手的手腕，没有在意。
你才破铃铛！
你们兄妹两个都是破铃铛！
…
五十万里之外。
竹云仙宫。
群山之中，山峰耸立，云雾缭绕，竹涛阵阵。
九千多座山峰，半数是空山，剩下的都有弟子居住。
近万年来最强的七峰统率着这个在大陆上呼风唤雨、屹立不倒数十亿年的顶级势力。
月竹峰。
竹曦一身淡黄色的衣裙，仙姿玉容，笑容明媚，月光之下，动人心弦。
她已是蕴神境圆满，离飞天境只差一个契机。
苦修无用，闲来无事。
她便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宫殿，到广场上看看夜景，散散心。
十七岁的美丽少女，正睹月思人，忽然听见了一阵令人心生宁静的脚步声。
竹曦微微一笑，俏皮而动人，看向来人，眼中多了一丝疏远与冷淡。
“景师兄。”
景夜，竹云仙宫的圣子，容貌与实力，无需多言，一顶一的强。
对竹曦倾心多年，一直安分守己，没有逾越之举。
此刻，他在少女身前一米外停下，柔声道:
“竹曦。”
“景师兄有什么事吗？直说就好。”竹曦看着自己如同白玉般的手指，有些心不在焉。
“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竹曦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真听完了对方的话，随后笑着开口:
“我有夫君了，景师兄慎言。”
“那人配不上你。”景夜声音微沉。
竹曦神情不变，依旧笑着，没有生气，没有烦躁，她很自负，也很狂妄:
“没关系，我愿意养他，就像养小白脸一样。”
月光下，少女脸上荡漾着幸福与陶醉，与热恋中的女孩没有区别。
在景夜眼中，竹曦已经是恋爱脑晚期中的晚期了。
“竹曦，你怎么能自甘堕落？你确定要嫁给一个废物吗？”
竹曦笑意深沉，向前一步，踮起脚，伸手，轻拍了两下景夜的侧脸。
没什么痛感，却与羞辱无异。
“景师兄实在喜欢我的话，可以求我吗？跪下求我。或许我会放弃那个只有三等资质的未婚夫，选择九等资质的景大天才呢。”
少女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吟与诱惑，景夜心跳如鼓，脸色因为女孩手指的触碰变得通红。
竹曦的眼神含情脉脉，好似真的在期待他的回答。
景夜被那眼神蛊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景夜还没有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的地步。
他抬手一挥，直径十米的纯白结界将两人包围。
竹曦后退一步，与景夜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在她有些凉薄的笑意中。
景夜，双腿弯曲，缓缓跪了下来，面沉如水:
“竹曦，我希望你选择我。”
竹曦轻轻捂嘴，语气很欠，直白伤人:
“景师兄，我骗你的，你真给我跪啊？”
景夜捏紧拳头，眼眸通红，愤怒又失落:
“竹曦，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
竹曦没有隐瞒，点了点头，笑得灿烂:
“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夜心被刺痛，转身就走，却听见了少女的喊声。
“等一下，景师兄。”
景夜停下脚步，等着少女的话。
竹曦的语气很欢快，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景师兄，我允许你再靠近我005米，别越界了，我会生气的。”
两人交谈的距离，又缩短了二十分之一，景夜轻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竹曦收敛了笑意，眼眸幽暗，指尖捏起一缕碎发，轻声呢喃:
“千圣，你一定已经忘了我吧，呵呵，哈哈。”
笑意悲凉，却又有一丝自负与执着。
在这十年中失去的，她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千圣的爱，与玄音的信任。
那封简短的信，蕴含了她所有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