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冷漠的小孩
医院急诊室。
徐天寻的伤势不算严重，在摔倒之前她还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手掌先触地做了一下缓冲，好在她这么做了，医生给她打了局部麻醉，又在消毒后的伤口处缝了七针。
缝针的时候，高存一直紧紧握着她另外一只手，满脸的愧疚和心疼。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吴羡看在眼里。
徐天寻在急诊室外的休息处打点滴时，吴羡进来了，手里拿着两瓶水，递给了他们，随后拍了拍高存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出来一下。
高存犹豫了两秒钟，看了看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徐天寻，在对方冲他点点头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有些人，有些事，总要去面对的。
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跟在吴羡身后，他们来到了医院大楼身后的空地处。
吴羡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了两根，顺手递给了高存。
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高存却根本不如他那样淡定——如今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比自己年长27岁的男人，虽然从未见面，却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更不要说，这人，还是自己的情敌。
高姐从来不回答有关于“爸爸”的一切问题，年幼时高存问过几次，得到的回答只有“死了”两个字，长大一些后，高存也就不问了。
没所谓的，反正，没有过的东西，他也不渴望。
二十年来，他只当这人确实如高雯所说，是“死了”。
可如今他正实实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
还（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生气）他妈的，惦记着他的女人。
想杀人的buff，在此刻叠满了。
而对面的吴羡，显然也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沉稳——
他并没有比充满恨意的高存好到哪里去。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想过高雯，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老大没有倒台，他也不用逃跑，如今他们会不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又会冒出在国外时的画面——
那些洋妞的滋味，赌桌上的刺激，也确实让他未曾觉得空虚。
也许，当初对待高雯，那个傻女人，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作祟。
他甚至有些庆幸，如果当初他没有逃到国外，那么等他们结婚，等孩子生下来，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受不了孩子没日没夜的哭闹而逃避这一切，变成一个真正的负心汉。
只是，现在又是另外一种状况了。
如今他已有四十多岁，年轻时不注意保养，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固定的伴侣，每逢节日时，总是倍感孤独。
他需要人，需要一个女人，他需要陪伴。
徐天寻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因着自己已经有了想要成家的打算，他也没有刻意的控制自己的情感。
自己的外形在同龄人中——甚至同更年轻的相比，也是能打的；
好几处的产业，手里的固定资金也不少，他相信，没有女人能够拒绝自己。
她虽年轻很多，可毕竟也有过两次婚史。说句难听的，这样的女人，在婚姻市场中算不上抢手。
她虽漂亮、身材也不错，可聪明的女人都该明白，外在只是加分项，在真正的情场里，是不具备什么大优势的——
按照常理来说，一切都手到擒来。
所以，就算他在徐天寻的家里聚餐时，亲眼瞧见了这小子和她拥抱，又急急忙忙的被她推开的画面，他也没有想太多。
向来心高气傲的吴羡，怎么会把一个比自己小将近三十岁的男学生放在眼里？
他不知道，因为他在高存成长过程中的缺席，以及高雯的只满足最基本的物质条件，导致高存极度缺乏关爱——
没有人喜欢阴郁的小孩，哪怕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当其他孩子想要靠近时，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也只好退避三舍。
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高存也不屑于和他们保持亲密关系。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孤独的死去——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了，是黑夜里的一束光，是寒冬里的一把火。
吴羡怎么会明白，徐天寻对高存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这么多年你和你妈妈，过得怎么样？”
他思忖了半天该如何开口，手中的烟已经燃掉一半了，最终还是问了那句俗套到不行的话。
他没什么和这么小的男孩打交道的经验，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早就和当时的老大“下海赚钱”了，剪人家手指头，逼他们舔自己的皮鞋为了钱，一切都轻车熟路。
当知道高存还在上大学时，吴羡还蛮惊讶的，没想到高雯还能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儿子，还是个相对不错的学校。而不是和他两口子似的，打打杀杀，野蛮惯了。
吴羡开口后，高存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把烟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
他怎么想，也不知道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爸爸”，此时突然出现在面前，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还行。”
想了又想，他只好干巴巴的从嘴里硬挤出来俩字。
只是，这两个字发出声音时，他的脑子里瞬间涌出很多回忆。
“明天学校要开家长会。”
“我有事要忙，问你们老师不去行不行。”
“老师说了——不行！必须都要来！”
“妈的，一群小崽子的事有什么可说的——我拜托何叔叔去给你开。”
——
“你这脸是怎么了？”
“打架了，老师让你明天去学校找她。”
“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去不了。”
“那随你。”
“算了算了，真麻烦，我联系你陶叔叔替我去。”
貌似从小到大，高雯拜托过数不清的“叔叔”们来参加过他的校园生活，到后来他自己都烦了，除了必要的家长会，基本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让老师请家长到学校。
小时候，同学问他为什么爸爸没有来的难过
长大后，面对老师见到不同“叔叔”时、脸上那疑惑表情，他的难堪
自己独自去中考、去高考、去学农、去一切不得不去的活动时，戴上耳机，恨不得隔绝一切喧嚣与别人父母的关心和爱
“嗯，那，天寻她”
听见他敢提起徐天寻，高存缓缓抬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