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县城
宋开明说：“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不要怪他，爸爸也知道你命苦，摊上了这么一个货。”
说完卷了一卷旱烟，放到烟斗里烧起来，吐了一口烟又才说：“刚才老四都和我说了，说你昨天晚上一夜没有回家，是去抓鱼卖了，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倒也是算走了正道。”
明显刚才四弟回家之后，把钱给了宋开明，并和他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刘春芝也知道自己错怪了自己的儿子，忙煮了一碗鸡蛋面让宋开明送过来。
宋学文见父亲脸上的皱纹明显舒展了许多，忙从箩筐里把给他们二老买的衣服和鱼拿出来：“爸，这是我给您和妈买的衣服，本来我是想吃饭了再给您们送过去的，您现在过来了，就带回去吧。”
宋开明说：“你就是有不得，有钱就败家，也不知道存着。”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笑呵呵地把衣服接了过去。
“这条鱼就留着玉兰吃吧，马上就要生了，要好好补补。”说完起身准备走。
宋学文忙把鱼塞到宋开明手中，说：“爸，您就拿去吧，我们还有一条十多斤的鱼，吃完了，我又去抓就是了。”
宋开明也不再推辞，毕竟是自己儿子给的，刚出门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那个山洞，不要告诉别人。”
说完笑呵呵地回了家。
父亲走后，宋学文也连忙做起饭来，一条十来斤重的鱼，一下子也吃不完。
中午的饭特别的香，有鱼有肉，看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边吃边笑，除了过年能在爷爷家吃到肉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吃过。宋学文心中百感交集，孩子们笑得越开心，他越是在心里骂自己从前怎么这么混蛋。
中午的肉香，也惹得邻居们议论纷纷。
“听说那家伙赢了不少钱，现在大鱼大肉的。”
“让他得意，最多不过三天，估计过两天输光了，又要打老婆了。”
“就是，狗怎么改得了吃屎呢。”
“唉，就是可怜白玉兰哦。”
“有什么可怜的，要是我，早就跑了，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叫你走你也舍不得走呀，你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多好。”
“说来也是，我那几个儿子最听话了，谁叫她生不出儿子呢，该！”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都不曾想过，自己也是女人。
一个人长期的行为，会给别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就算他哪一天改变了，人们也只会觉得这个人只是狗改不了吃屎，所以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现在宋学文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吃饱饭之后，便倒在床上睡觉。
没有什么是比睡一觉更舒服的事情了，晚上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
晚上九点，他又找来宋学兵。
在这个还没有通电的山村，人们还是习惯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完全没有其它娱乐方式，当时一个计生干部下乡，问村长为什么每一个家庭都是四五个孩子，村长苦笑着：“因为没有电。”
计生干部有些不理解：“没有电和孩子多有什么关系？”
“没有电能干吗？”
这时那计生干部才恍然大悟。
没有电，吃完饭和老婆睡觉，成了最大的娱乐方式。
这个时间点，有老婆的早就已经完成娱乐工作，没老婆的，正在想着哪家姑娘漂亮，能托哪个媒人上门提亲，或是手动娱乐结束，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进入梦乡。
“大哥，王老板不是说明天不用送吗？”显然宋学兵今天睡得也比较早，虽然王德江说了要隔天再要鱼，但是短短一天的收入，抵得住他半年干的活，他更希望这种日子能每天都这样，也能早点建好新房娶个老婆。
“我们先去抓一些，明天去县城卖一下。”宋学文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字，搞钱。
毕竟在前世的记忆中，王德江最后也只是县城一个酒楼老板，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人脉关系。
但宋学文知道，要想在这个社会上赚钱，必须靠着强大的人脉关系。
当然眼下的改革开放就是最好的平台，但是在我天朝，时代的平台永远是人在操作，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
同样的抓鱼过程，只不过这次每人只抓了一百来斤，要去县城可有三十多里地，光走路去，就要三个多小时，肩上每多一斤的重量，就会在路上行走得更缓慢。
看看时间，也才凌晨两点多，夏天亮得早，现在出发去县城，刚好可以赶上赶早市的人。
就这样一路挑着鱼获，一路朝县城走去，也无话说，到县城后，宋学文凭着记忆，径直地往农贸市场去，到了市场门口，他却不进去了，放下鱼，他仍然让宋学兵守着，自己轩个弯，往山南县服务公司走去。
1984年，改革的春风还在沿海城市吹着，没有完全吹到山南县这种落后的西南县城里来。
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还得不到满足，日常用品还基本上在县供销社购买，住宿和吃饭宴请这一块，主要还是在县服务公司。
而且山南县服务公司主要承接的，还是县委县政府等机关事业单位的接待，像这种地方，只要有好东西拿来，基本上是不愁销售的。
刚到服务公司门口，宋学文正朝里看有没有人上班时，却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子撞倒在地。
好在是宋学文本就人高马大，撞一下只是重心不稳，摔了一下，反观那个骑车的人，因为骑得太急，又没有仔细看路，摔在地上时用手撑着，手心都磨破了皮。宋学文站起身来伸手去拉那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不是撞到老头老太太。”
那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看宋学文，感觉面生得很，便宜问：“你是做什么的？没有撞伤吧，不远就是县医院，你自己去医院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便来找我就是，我叫苏红军，你来这里一问就知道。”
说完扶起自行车就要进大院去。
宋学文一听苏红军的名字，就已经知道了，山南县服务公司总经理，后来改革取消服务公司，他辞去公职，下海经商，凭借着在服务公司经营的人脉关系，生意是越做越大，涉足的行业包括餐饮、农业、建筑和房地产等集团公司，成了山南县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