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入冬
“姐,为什么看着她的背影,我会想要哭呢。”
唐曌与小鱼立于城门之上,两人在落日余晖中,俯瞰着城外的光景。
海琬就是在这里,同唐曌辞行。
唐曌应该高兴的,他打从心底为她高兴,欣慰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回,
去追寻她自己的路。
那是唐曌第一次见海琬穿上那样的装束,
一身似血的红色骑装,她未着装饰,发髻只是高高束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她什么都没带,没有要任何奴仆,那两个伺候她多年的丫头,也都被安置在了御前伺候,
那是海琬为她们求的路。
海琬骑马的动作生疏,她只是回头冲城墙之上望了一眼,最后便挥手离去。
与她同行的,只有一个小鱼培养多年的女暗探。
两个女孩儿骑着马,都朝着远方奔去,
那个暗探叫青鸟,是小鱼众多女探中的一个,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她也有想要自由的梦。
那就让青鸟带着曾经的凤展翅高飞,
飞的越远,越好。
唐曌看着海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眸中不知不觉起了雾,
此后隔着三千重山,六百江水,他难免哽咽。
小鱼只是拍着唐曌的肩,微笑的看着夕阳余晖漫天,
“你我都清楚,世间难有常青树。”
“你不必哽咽,离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唐曌明白,他只是心里莫名空洞。
随后,良久无言。
“姐姐,那你会不会有朝一日也离开我?”
他只是那样落寞的问着。
小鱼的怀抱,立马将唐曌从寒冷中温暖,
他也紧紧抱住姐姐,试图将此刻的温暖化作永恒。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不会的。”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
崔云松谋反之事,也在次日公之于众,海邧连同海家嫡系,也将择日斩首和流放。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
随着海家落幕,又将会有新秀粉墨登场。
这皇城的权海向来浮沉,唯有八大世家屹立不倒,
眼下海家的落幕,也终于让几大世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不可撼动的了。
不管往日谁屹立不倒,格局有多么一成不变,今时今日,局势也总算来了番大洗牌了。
平反之功,为河珏带来了永昌伯这世袭罔替的封号,虽不及他爹永安侯的爵位高,
但他却是实打实拿到了东南水军的统领之权,
成为了当朝新贵。
丞相之位的空缺,也让人虎视眈眈,谁都想往那个位置闯一闯,
可这个位置,却是落到了冬绪头上。
虽然只是给了冬绪代理丞相之权,但所有人都清楚,不久后这个位置就会完全是冬绪的了。
春柯更是被授予一等御前侍卫之职务,当起了羽林军统帅。
江浩因着这次的所为,由小鱼单独为他立了府,并拿下了正六品昭武校尉之职,
这样一来也方便他在军中历练,虽没有爵位,却是能自立一派,慢慢升迁。
梅朔作为功不可没的大功臣,被封为蜀地知州,管理蜀地事务。
该封赏的一个都没少,陈述,柳扶风,都悉数恩赏了遍,赏赐也是样样如流水般的下发。
为了感念萧云儿,小鱼破格修建了属于萧云儿的郡主府,
并将萧云儿的封号安平改为惜宝。
虽惜宝郡主听起来怪怪的,但这是萧云儿的名字,对萧云儿来说是不一样的。
日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叫她惜宝了,也只愿能带给她一丝慰籍。
给萧云儿的赏赐,都是御赐珍品,小鱼还亲自着手郡主府的修缮,
一花一木,都是小鱼细心挑选。
萧云儿的伤,在秋喆和御医的悉心照料下,也慢慢好转了许多,
小鱼总是一有新鲜玩意儿就拿给萧云儿,逗萧云儿开心。
不知是不是伤势的好转,萧云儿没有一开始刚醒来时那样悲伤了,
她现在看上去好极了,每天都格外爱笑,跟小鱼还是如从前那样亲昵,那样的好。
只是小鱼偶尔还是会想起,想起萧云儿刚醒来时,那双失望的眼睛。
那是小鱼偶尔午夜梦回,都萦绕不去的梦魇。
她害怕看到萧云儿那双满目失望的眼眸,她心中总是有愧,
所以她始终关注着宝珠镇的进展,也总是分外珍惜跟萧云儿在一起的每一天。
小鱼把跟她的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萧云儿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春柯跟小鱼的婚事,是在刚立冬就办好了的。
而冬绪跟小鱼的大婚,定在了年后。
宣布冬绪作为驸马,成为公主府的不二主君时,倒是引起了不少言论。
毕竟冬绪日后定然是会成为新的丞相,这些勋贵世家人人自危,都在担心长公主独大,
甚至传出了长公主有称帝之心的言论来,
不过这些言论,最后都被唐曌的人镇压下来了。
唐曌:那可是我亲姐!尔等休要挑拨离间。
……
【草原】
今岁的寒冬,比往常都要冷上许多,也来的比往年更早。
夏桀是在一个刚打完胜仗的晚上,听到小鱼要成婚的消息的。
将士们欢聚一堂,庆祝着这次的胜利,江浩也兴高采烈的围坐着,他额头包着纱布,看上去成长了不少。
“这帮孙子还想来阴的,哈哈哈哈,殊不知咱们早就等着他们来呢!”
将士们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夏桀这时就突然收到了来自皇城的密报。
他不以为意的打开,心说这个月的密报怎的又来了?不是月初才送来一次吗?
他打开后,人有一瞬间的愣住。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张纸,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他直接转身回了营帐,没在出来过。
胜利的喜悦被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散,
夏桀摩挲着那张纸,心想居然这样快吗?
这样快她就要成婚了,这样快她的主君就定下了。
婚期定在了年后,夏桀默默盯着信出神,
年后吗。
现在已经入冬了,她怕是不会来看格桑了。
年前能打完这一仗吗?
夏桀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么。
那一夜,草原有一匹马驰骋到天明,
是夏桀迎着呼啸的冷风,不停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