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苗山
老扶头带封可期往后一仰，硕大的鱼眼瞬间将他们吞噬。
于此同时，林间，窄壁，山谷，出现了数不尽的鱼眼，将附近的人尽数吞噬。
村民却无比兴奋，狂笑伴随着尖叫。
“请母亲将我作为食物，喂饱这一方水土！”
“我自愿牺牲自我，求苗鱼母亲保佑三苗山风调雨顺！”
“风调雨顺，年年大吉！哈哈哈母亲快吃掉我吧！”
被吞噬的村民向进入了传送门，从不同的地方被送到了山谷。
山谷的人却没有增多，封瑜亲眼看着他们落地不久便化成血水，汇成一方河流。
封沐时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场面，胃里一片翻腾，强忍呕吐。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封瑜望着血河形成：“他不达目的不会让我们离开的，我们就在此稍作等待。”
半空掉下了很多人，村长，富贵，就连甘颐和方有信也被传送了下来。
甘颐一见到封瑜就发疯般跑过来，瞬间抓住了他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急得，眼睛泛了红。
“惊年，我又把孩子弄丢了……那老头骗我们。”
封瑜却没什么反应，说：“那你不也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局，总要看看是什么结果。”
装傻的心思被拆穿，甘颐瞬间举手发誓，“我，我还是爱孩子的。”
惊雷大作。
封沐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轻哼一声：“鬼都不信，活该被雷劈！”
封瑜抬头看了一眼分逐渐不清边界的天。
周围哭喊声渐停，血河逐渐弯曲形成漩涡，周围其他逐渐变成虚无，白天被黑暗笼罩，山川河流化为点点火光。
几个呼吸后，只剩下不远处的城池被火海淹没，面前的血河形成漩涡。
一颗眼睛从半空现形，吐出两个人，直直坠落漩涡。
封沐时下意识要向前去接，却发现自己无论走多远都始终停在原地。
甘颐忽然发声：“我想起来了，是陵鱼！”
“惊年，是陵鱼！”
“你知道我们？”忽然一声疑问，才注意到，竟然是蹲在角落的村长。
别的村民除了富贵一个外地人，其余都变成了血水，独独村长是例外。
一直一言不发蹲在角落，身形佝偻，变得半透明，一时让人忽视了他的存在。
离得近方有信吓了一跳：“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村长忽然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了没死之前的事，感慨一下。”
甘颐震惊：“你记得死亡之前的事？那你现在又算是什么？”
“不屈的亡魂吧。”村长今日格外爱笑。
“我们城很小，很小，像个村子一样，根据这座山来命名，叫做三苗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三苗山背山靠水，拥有附近最肥沃的土地，最丰足的粮食。
但忽然有一天，三苗山不下雨了。
河流干涸，庄稼枯死，村民们求雨祭祀，为世代信奉的苗鱼母亲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祭祀。
但依旧没下一滴雨。
村民便想着改个名字吧，改成三淼城，还特意做了牌匾挂在城门上。
但新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招来一滴雨水，战争便爆发了。
城里不养兵，他们就是征战队伍掠夺的对象。
城里搬走了很多人，但更多的是没钱没精力，也走不了的老弱妇孺。
城里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也吃了一批又一批的死人。
但死人不及饿人多。
村长看着被烈火焚烧的城池，老泪纵横却忽然笑了。
“终于有一天，阴天了！雷声大作，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落雨，我们又生生等了三天！所有人都被磨灭了希望！”
“我就跟他们说啊，我一把老骨头了，就算熬过了饥荒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愿意把活着的机会给更多的人。”
富贵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所以，所以你让他们把你给吃了？！”
村长艰难点头，丢掉拐杖的他再也支撑不住瘦弱的身躯，跪倒在地不停哭泣。
“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后面再没有下雨，我也成了他们吃活人的开始……我的罪孽，我的罪孽啊！”
“他……他们吃的是活人？！”富贵难以置信，泪珠不停从眼眶滚落没情绪逐渐崩溃。
“可，可我来了之后，他们，你们都是相亲有爱的，城里从不会缺衣少食，就算是假象，就算你们都是亡魂……为什么死了又要和活着的差别这么大？！”
村长跪伏的身形逐渐透明：“这里还是风调雨顺的三苗山，不是灾荒连年却看不见尸体的三淼城啊——”
“因为牵挂我来了这座鬼城，又因为愚蠢为别人设计了一场再换不来风调雨顺的祭祀……苗鱼母亲啊，请把我带走吧！”
“让所有的贪念归于混沌……”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相亲有爱的三苗山……”
村长的身形逐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归于混沌。
富贵在村长消失的地方蹲下，一遍遍念叨：“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相亲相爱的三苗山。”
方有信见不得他这么伤心，便试着安慰他。
封沐时很快从别人的悲伤脱离出来，问封瑜：“可期呢，可期怎么办？”
还没等到回答，旋涡边缘忽然伸出一只白皙稚嫩的手。
封沐时立马跑了过去，这次毫无阻碍到了旋涡旁边，一把抓住了他。
“可期——”
里面的人被封沐时拉出来，顶着满头乌发忽然抬头，咧嘴一笑，甜美异常：“哥哥？”
带着点陌生感的脸庞让封沐时一顿，瞬间松开了手，退后两步。
里面的人从旋涡爬出，乌发碧眼，皮肤白皙，明亮的眼眸看得人心软，显然是封可期长大后的模样。
“你不认得我了？”来人忽然咧嘴笑了笑，一嘴尖牙还带着点血。
封沐时一时拿不定主意，旋涡忽然又伸出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强迫他仰起头。
真正的封可期从里面爬出，依旧十岁孩童的模样，却把青年人捏的死死的，出了旋涡直接扔在了地上。
青年人只有一条腿。
封沐时把疲惫的封可期接住，甘颐直接目瞪口呆，去看倒在地上的青年人。
“你是……老扶头？”
“不是哦，父亲~”青年人抬头看他，尽量露出乖巧的表情，说：“我叫扶黎。”
他指了一下封可期：“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扶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