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独一无二
“为什么要把这个也说出来？”
老宅里，裴远声半揽着钟黎瘫在沙发上看微博，他划了划屏幕，一目十行的看完各种各样的评论，眼底带着点无奈：“你把钟家的事说出来就不怕有人拿这做文章？毕竟钟左的名声实在是……”
不同于钟黎的低调，钟左委实不是一个会低调的人，他那样强势张扬又肆无忌惮，大概人生字典中就没有低调二字。
吃瓜前线的各家媒体狗仔，甚至是某些艺人的大粉站姐，或多或少都对钟左有了解。
原因无他，钟总身边换人换得太快了。
往往大家还没有捋清他身边人的背景履历，钟总再露面时身边就已经坐了他人。
裴远声没想到钟黎会自己把钟家的事大大咧咧的撇出来，从万人捧的小公子到落入泥潭又到爬起来的小钟总。纵使网友们会惊叹会诧异，但回过神来，钟黎面对最多的，只会是审视。
他是钟左的儿子啊，那他是不是也会是钟左那样的烂人。
裴远声一直觉得，钟左死了，很多事就应该随之葬在那片海里，可钟黎把身份爆出来，却是又把钟家拉到了众人眼前。
“我也没说什么啊。”钟黎掰着手指头，“钟左死了这事谁都知道，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也犯不上说我吃人血馒头。”
钟左出事在哪都不是秘密，甚至当时还冲进了热搜前十，一直到救援队打捞无果，前前后后半个多月都有不少人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态在热搜广场上活跃。
如果钟黎想借此捞自己一把，就该在那半个多月日日哭惨才是，而不是到了现在事情过去快要一年，大众几乎都要忘掉京市还有钟左这么个资本家，他才跳出来公布自己的身份。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钟黎顿了顿，声音很低：“我只是是想告诉那些在暗处观察的人，钟家没有倒，钟家永远都有一个钟黎。”
“什么意思？”裴远声不明白，“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既然你想要钟家，你还在乎钟家，那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
钟左死的突然，唯一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圈少爷，被旁系三言两语拿走了股份股权、散尽大半家产，甚至到了最后，钟氏集团的董事会里竟没有钟黎这个唯一血脉相承继承人的位置。
但裴远声不相信钟黎是那么蠢的人，这大半年的事实也证明他的想法确实没错。钟黎从来不是傻子，可他当时却装的不谙世事、任人宰割。这对于保住钟家毫无意义，这和钟黎半年来的所作所为背道而驰。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裴远声不解的问，“你明明……明明还是挺看重钟家的，当初为什么肯当个散财童子？”
钟黎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身子不自觉的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倚着裴远声，钟黎好像是找到了最大的依靠，拥有了回忆些什么的勇气。
半晌，他才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钟家拉出来吗？”
不等裴远声回答，钟黎已经自顾自开口：“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钟家，才是真正的钟家的。”
“我现在拥有的钟家，才是真正的钟家。”
“过去也好，现在旁支掌控的钟氏也好，都是踩着别人的血肉拼凑起来的怪物。”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几乎是话落，裴远声的脑海里便跳出了一张脸，纵使他没什么依据，但钟黎与对方相处时别扭的神态早已说明一切。
“我知道，现在的钟家和钟左时的钟家没法比，但我就只想要这些。”
钟黎现在紧紧握在手里的不过堪堪几家公司，这和钟左那时候的盛世相差甚远，但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钟家。
“很多事情已经过去太久。”钟黎声音轻轻地，眼底却压抑着与声音截然不同的厉色，“那些人霸占着别人的东西太久，倒真觉得自己就是主人了。”
裴远声手掌缓缓抚着钟黎的脖颈，像给小猫顺毛一样，就连声音都无比轻缓：“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钟黎微微回过神，抬头去看裴远声的眼睛：“我这样说，你就会帮吗？是不是只要我开口，无论好的坏的、真的假的，你都会帮我？”
裴远声笑了下，很坦然：“你不会对我说谎的，所以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
“我也愿意相信你所说的钟家的一切，而且我是生意人，做生意的，最忌讳别人抢占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所以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钟黎。”
裴远声捧着怀中人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像是抹平那些他看不到的、淹没在岁月河流中的委屈与辛酸：“我说过的，只要你想说，我随时愿意听，只要你想做，我随时奉陪。”
“所以，钟黎，告诉我，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钟黎怔怔的望着他，不知为何，那些隐藏多年深埋心底的情绪好像一下子沸腾燃烧起来，烧得他眼底隐隐泛起红意、鼻腔浸满酸涩。
而也是这份酸涩才让他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都在委屈着。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在普通却恩爱的家庭中长大；为什么他人生前十八年时时刻刻胆战心惊、谨小慎微，在钟左去世后还要继续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自钟家失势到现在，钟黎第一次为自己流下泪来。
他把脸埋在裴远声怀里，耳边是自己的呜咽。
哭声中，钟黎突然想起数日前惨白的路灯下，他叼着烟蹲在车边问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现在，他终于有了答案，他其实不想做钟小少爷，也不愿做小钟总，他只想做钟黎。
只想做因为母亲扎好一束花就很开心的钟黎，只想做在马场飞驰就很潇洒的钟黎，只想做看到裴远声一眼就心动的钟黎。
而裴远声的到来，让这一切都变得有可能。
“裴远声……”
钟黎握紧男人的手，颤抖又坚定的吻上了他的唇：“我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有你在时，我就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