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家
方梁生抬抬眼皮，难得正视了一眼这位顶着流量光环的二线小生陈优，小子白长了一张好脸皮，自掘坟墓玩的倒是很顺手。
“他不懂？我看他是太懂！天天为了是蓝红还是红蓝和我打口水仗。”钟黎像是没听出对方的画外音，做了个‘我很骄傲’的表情，“我这么攻的一人，怎么也是红蓝吧？”
“这你可瞒不过我。”常驻嘉宾哼哼一声，“我可了解的很，你看看这网上蓝红喊得多响亮，红蓝都是星星之火啊。”
“钟哥，是蓝红哦。”黄羽笑着甩甩手机，“对不起嘛钟哥，正直警官和邪魅反派真的太好磕了！！”
话题被再次带过，陈优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都被钟黎与其他几位嘉宾堵了回去，噎的他一张脸乌漆嘛黑，整个环节都不怎么在状态，讲的旧事也是颠三倒四经不起推敲。
“今天看大家兴致颇高，导演组决定下达一个特别任务！”进行到末尾的时候，徐方拍拍手叫人递上了任务牌。
任务并不难，选择你通讯录里最特殊的一个备注拨打电话，如若接通且能不着痕迹的让对方连说三个好字即算成功。
“这怎么说吗。”黄羽划着手机屏幕嘟囔，“人家又不是复读机。”
“节目组会以成功人的名义对村内孤寡老人进行捐款，也算是贡献我们的一点微薄之力。”徐方站在摄影机后挑挑眉，“当然，选择谁可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哦。”
既然是捐款那势必是要参加的，再不愿也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勉强，虽说几人都对节目组突然的搞事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多说，毕竟是件展现人品道德的善心小事，没人傻到要和口碑人缘过不去。
选择的方法也很简单，抽签决定，谁抽到了红签谁就是决定者。黄羽抽中了方梁生的红签，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小串英文字母。方梁生斜着眼瞥她，微扬下巴示意她确定要选这个？黄羽缩在一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没办法吗……您那里面就这一个英文显眼又特殊啊。”
方梁生并不和她计较，干脆利落的拨出了电话，电话那头还是彩铃，土味十足的炫酷铃声惹得几人不由得发笑。电话接通说话的是个男人，一串的法文蹦出来砸的人头晕眼花。
“tu parles beaucoup au revoir”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方梁生挂断电话摊摊手，“我这应该是没办法让他说三个好。”毕竟语言不通。
钟黎抽中的是话剧女王关荷的红签。关荷是有名的话剧演员，不止是在国内，放眼国际都是享有盛誉的存在。她本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柔柔弱弱很有点江南女子的韵味。
“那就这个吧。”钟黎笑着指了指一个卡通的小鸭子，“很可爱。”
关荷也笑起来，她一颦一笑都带着点似水般的柔和：“确实很可爱。”
电话接通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里又夹着点甜，像是夏日堪堪成熟的蜜桃，一听便觉得欢喜，“妈妈！你休息了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关荷这边还没说一句，电话那头就已经叽里呱啦讲了一通，无非是些生活中十分常见的细琐小事，女孩却说的很是仔细。关荷静静地听着，满脸都是为人母的细心与爱意。
“妈妈。”女孩顿了顿，声音突然莫名的低落，“你好久没回家了。”
关荷闻言一下没忍住的红了眼眶，她最近一直忙着一部话剧的编排，就连参加节目也是为了更好宣传。一想到这关荷只觉得嗓子发紧，她没让女儿察觉出不对，依旧是那副柔柔的嗓音：“妈妈马上就要回家了，要乖乖在家等我哦，好好听爸爸的话。”
“好好好！我听话！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回家！”
关荷轻轻松松完成任务，却没能忍住满眼的泪水。钟黎拍拍她的肩递上了纸巾，关荷细声道了谢，仰头眨眨眼稳定了情绪，这才重新坐回到壁炉旁。
一圈抽下来最后只剩一个钟黎。看着陈优笑盈盈的握着那张红签，钟黎勾起个没什么实意的笑容。
“哪个好呢……”陈优装模作样的挠挠头，“都差不多哎。”
钟黎听这话也只是假意笑了下，连话都懒得接。
“那就这个吧。”目光划过一个彩色的图案，陈优眸底一亮，“我感觉这一定是个对钟哥很重要的人！”
那是个小小的，金灿灿的太阳，后面跟了一个英文字母s，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丢在一堆中规中矩的方块字里确实扎眼得很。
钟黎看着那个小小的太阳，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好啊。”
几声忙音后，电话很快被接通，接电话的人是个女人，声音干涩嘶哑，一听就知道年纪已经不小：“是……是小黎啊？”
“是我啊。”钟黎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下意识的捻了捻衣角，眸底不自觉映上几分柔和，“最近还好吗？沈姨。”
女人很高兴的笑了几声，说话声音努力洪亮几分：“好好好，有你记挂着怎么可能不好。听姨的，别让人再来送东西了，姨都吃不了，吃了也没什么用，别浪费东西。”
“怎么没用了。”钟黎微微垂下头，稍长的刘海遮挡住眼睛，“听您这嗓子又不好了，最近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哪能啊。”女人那头似乎是有点心虚，连忙的转移话题，“我这刚种了几盆花，改天有空过来拿啊？”
“好，我一定过去拿，你也别总忙活，多休息才是正事。”钟黎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抬起头来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藏在深处的悲伤狼狈没泄出一丝一毫。
随着钟黎的轻松过关，录制也暂时告一段落，第一天结束，众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休息。
“这个陈优脑子真是有病。”手机里，石林忍不住吐槽，“先是袁轻又是陈优，他俩背后的金主都让裴总打了个不得翻身，这两落水狗倒是还会跳起来犬吠。”
钟黎微微蹙眉：“你查了裴远声？”
石林哎呦一下：“我哪敢啊，只是最近圈里都在传，金琦你知道吧？金氏地产的那个老总，他和小明星玩你摸我摸小游戏的时候被扫黄给扫走了！说是大队长亲自拷走的，金家那边软硬兼施都不放人。”
钟黎眨眨眼：“裴远声的手笔？”
“这不都在猜吗，金琦出事后，裴总一口气吞了金家百分之十几的股份，几个小股东全倒戈了。金琦投资的几个电影电视全都撤资了，他那几个小情人，什么袁轻、陈优之流的，要么被从剧组撸下来要么跑得远远的不敢沾一点腥。”石林叹道，“当然，也有陈优这种傻的，金主都倒了还敢招惹你。”
钟黎笑了下：“那不挺好，人只要够傻，就用不着担心。”
找茬找的光明正大，挑刺挑的不遮不掩，和这种人打擂台没意思，钟黎就权当看个乐子。又聊了两句没营养的，钟黎定好闹钟，干净利落的就要道晚安。
“哎等等等。”石林一听他这哈欠连天的动静赶忙飞速划过ipad，“我这新接了个本子，也算不上新接……反正我发你邮箱了你有空看看，最晚后天晚上给我答复，那边要的挺急的。”
钟黎懒洋洋的嗯了声，点点屏幕挂断了电话，转手戳进邮箱。本子是鸿远公司内部送来的，知名的编剧导演，一流班底制作，本应该是绝对出彩的本子，钟黎却在看到名字的一瞬骤然顿住。
大致划过一遍后，钟黎给石林打去了电话。
“这本子谁给你的？”
钟黎上来就是严肃一问，石林那头怔了怔，听出钟黎语气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就反应过来：“本子有问题？”
钟黎面色沉沉，瞌睡已经跑的一干二净：“这剧绝对没从原作者手里买版权。”
“什么？”石林愣了，“鸿远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这是部漫改剧，讲述的是个颇为宏大的架空王朝整整百年的兴衰。当年这部漫画很火，大街小巷揪出个年轻人问问，多少都能念出几个主角名字来。可不过两年光阴，这本书就连漫画带作者的从大众视线里消失的一干二净，再也没有冒过头。
“什么情况？鸿远不能连自家艺人都坑吧……还是说有什么隐情？”那边石林的眉头也皱起来，上网细细搜索起漫画的所有信息。这部漫画的作者叫做暗光，没有微博没有论坛没有贴吧，就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字，以及他那部已经全网下架的漫画。
“这本子谁给你的？”钟黎坐起身又问了一遍，眼底晦暗不清。
“公司拿来的，听说是裴佳宇给的……”
钟黎听见名字倒是稍稍松了口气。裴佳宇，鸿远现在的当家人，也是裴家的小辈。钟黎对他有几分了解，知道对方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
“先别接，等我录完节目会回趟公司。”钟黎又嘱咐道，“暂时先压在咱们手里，别放出去。”
石林也知道轻重缓急，纵然那头催的再厉害他这会也只能厚着脸皮死拖：“我尽量，你周五录完抓紧回来，我到时候给你订最近的机票。”
挂断电话钟黎坐在床头愣神，明天还要早起下乡收玉米，可这会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漫画的名字叫做《皎月繁星》，听上去就很美，像一场梦，承载着钟黎幼时每一个与母亲相伴的夜晚。
床头的壁灯接触不好，时亮时灭，一闪一闪的模样倒真像极了繁星。钟黎重新躺回床上，他盯着那盏闪得人眼晕的夜灯，直到眼睛酸痛无比才缓缓闭上眼，双目酸涩中泛起几分委屈的湿意。
该回去了，钟黎想，他有一点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