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哄一下
短短一天时间，广大网友就接受了三波冲击：第一波是钟黎助理片场打人，大家骂声还没到高潮就被第二波的视频打了脸，配文是袁轻恶人先告状，视频内袁轻生动嫌恶的表情和出手利落的一巴掌被特意放慢放大，人人都看得清楚，如果不是钟黎助理阻挡，那这一巴掌就得挨在他钟少爷的脸上！
这下钟黎的粉丝可是彻底炸了，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但还不等粉丝发飙，第三波差点直接把大眼服务器干瘫痪。
【袁轻陪酒】四个大字挂在微博头条上，红彤彤的颜色已经爆的不能再爆。
曾经选秀出身的单纯爱豆竟然是某酒场的职业陪酒，烈焰红唇齐臀短裙，眼线恨不得扬到天上去！
视频太清晰，图片太优秀，纵使有人提出质疑袁轻到底是不是恶人先告状，这档子也没人在意了。毕竟在更大的噱头面前，打人未遂也好，互相撕逼也罢，都没有那些夜场活/春宫来的刺激。
“这是他做的？”裴远声看着电脑上红彤彤的爆字，脸上倒没什么厌恶表情。
“是。”杨春荣抵了抵下滑的眼镜，“何冉那边昨晚就联系了公关和技术部。”
裴远声看着视频里钟黎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眸子带了点笑意：“就会装乖。”
正说着，手机震响，来电正是会装乖的某人。
电话接通，裴远声不说话，那头也是一片安静，好半天才传来一声试探的：“裴先生？”
裴远声暗地笑了下，语气却淡淡：“钟少爷还能想起我？我还以为少爷门路多到已经记不起我了。”
钟黎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两度：“典色怎么说曾经也是我钟家的产业，想拿到点视频不难的。”
裴远声手中钢笔转动两下：“所以？”
钟黎犹豫一下：“裴先生最近是不是和什么人有竞争？”
裴远声笑了笑，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兴师问罪来了？”
“没有的事！”钟黎解释道，“我是想问我这边的事情没有打乱您的计划吧？”
要不说钟黎是惯会卖乖的主儿呢，事情都叫他做绝了，还得跑到裴远声这再卖弄一份体贴关怀。
裴远声这下是真没忍住笑了，钢笔在桌面上一点，话锋一转：“找魏巡请个假，晚上来南山。”
钟黎声音一卡：“啊？”
“打乱我的计划，只口头关怀可不行。”裴远声视线一垂，看着杨春荣刚刚送来的文件资料微微一笑，“得来点实际的。”
傍晚，钟黎乖乖坐着那辆黑色迈腾到了南山。裴远声今晚有个会议，回来时间稍晚，进门时就见青年歪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电视画面还在继续播放，声音一惊一乍都没能惊扰熟睡中的人。
裴远声关掉电视，绕到沙发前低头瞧着青年。鸦羽般乌黑的睫毛低垂着，不设防的睡颜倒真显出几分难得的乖巧。
“醒了就起来。”裴远声指尖在他睫毛上轻点一瞬，“躺在这像什么样子。”
钟黎慢吞吞的睁开眼，目光几秒后才在裴远声脸上聚焦，他直起身捏捏眉心，歉意一笑：“抱歉。”
裴远声注视着他的动作：“很累？”
钟黎揉着脖子站起身：“还好，就是昨晚拍的大夜，有点困。”
裴远声声音淡了几分，转身上楼：“今晚睡客房去吧。”
钟黎动作一顿，抬眼去看裴远声：“裴先生？”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裴远声站在楼梯上，漆黑眼眸扫来，语气沉静，但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没兴致就不做，不必勉强。”
男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钟黎微微眯起眼，脸色在昏暗夜色里显出几分苍白。袁轻的事情他办的只能说是解气但称不上漂亮，如果对方反过头来势要和他鱼死网破，那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
可怜没装成，望着主卧的紧闭的木门，钟黎轻轻啧了声：“难搞哦……”
浴室水声一停，裴远声擦着头发走出淋浴间，男人光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又结实，和钟黎那种为了上镜而刻意保持的美观不同，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线条都极富力量与压迫感，即使是披上浴袍，也依旧能透过布料的起伏看出几分精悍。
镜子上的水汽被擦去，裴远声双臂撑在洗手台上，与镜中人对视一秒，眉角微扬：“不是困了？”
钟黎身上套着件略大一号的酒红色睡袍，艳丽的颜色衬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显白皙。他抱臂依靠在门边，在暖色灯光中近距离的看着裴远声，勾唇笑了：“怕裴总生闷气睡不着，我来哄一下。”
“生闷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裴远声转过身，目光落在钟黎那张造物主格外偏爱的脸庞上，意有所指，“钟少爷不是会吃亏的主，我合该放心才是。”
钟黎定定地注视男人几秒，倏然一笑：“那就好，很晚了，我就不打扰裴总休息了。”
话落，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裴远声也跟着从浴室走出来，却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几步踱到门口，钟黎手指搭上门把，缓缓下压，门锁卡扣发出一声轻响。他转过头，看着男人，嘴角耷拉着做了个要哭的表情：“真不要我打扰啊？”
裴远声的视线一直都在他身上，闻言，漆黑眼眸泛上几分笑意，冲他伸出手：
“来。”
第二天一早，钟黎坐着黑色轿车返回片场，石林早早候在后门，见人下了车立刻就把他往保姆车上带。
“干什么？”钟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得去魏导那刷个脸。”
“刷什么脸，魏巡现在顾不上你。”石林给他塞了个煎饼果子，“袁轻被撸下去了，换了个新女一，魏巡忙着排戏呢，给剧组放了一天假。”
他说着向窗外张望一下：“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少粉丝都跑到剧组来了，我是生怕有人拍到你从裴总车上下来啊！”
钟黎微微蹙眉：“袁轻被换？谁的意思？”
石林啧了声：“这我还真不清楚，过会我去制片那探探口风，不过那新女一是鸿远娱乐的人。”
鸿远娱乐？钟黎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神色，背靠裴氏的娱乐公司。
所以说，即使他昨晚不卖好，裴远声也会帮他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石林琢磨着，“虽说袁轻被踢是件好事，但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不会就此甘心，我怕她后面跟你鱼死网破。”
“她明面上肯定不会怎么样，毕竟和鸿远杠上百弊无一利，但私下就不好说了。”钟黎沉吟片刻，微微吐出口气，“先这样吧，裴远声那头和袁轻背后的人斗得水火不容，咱们这边见好就收吧，没必要掺和到他们之间去。”
石林闻言瞧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调侃：“行行，不掺和，但我感觉裴总对你挺上心的啊，听说前段日子还送东送西嘘寒问暖的，少爷，要不要考虑做强做大？”
钟黎失笑：“怎么，要我把裴远声撸下来自己上？”
“净扯这些没谱的。”石林见他不予多谈，也讪讪的闭了嘴。
新换的女一是前段时间的百花新人奖得主，演技总算是能跟上剧组的大部队，虽说没到特别出彩的地步，但是也基本不会掉链子，魏巡拍的舒舒服服顺顺利利，月底就拍到男二宴鸿杀人魔身份露出蛛丝马迹。
这一幕是宴鸿再一次对市局的同事出手，他站在那间阴森的地下室里，鲜血在白色大衣上溅出一道狰狞的流线。
然而看着监视器传回的画面，魏巡眉头却越皱越紧。
钟黎演起戏来渲染力很强，入戏之后往往整个片场都被他的一举一动勾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一刀咔嚓。但同时钟黎也有个不好的毛病，他共情太强，很难出戏。需要感情迸发的杀人大戏或者是内心独白，每次演完都得冷静好一会才扔下刀，为此魏巡都不敢给刀开刃，是真怕这位少爷出不来戏把人一刀砍死了。
“卡！”
一幕结束，魏巡喊了停，招呼钟黎过来。
“你这个地方有点用力过猛，不用笑的、笑的这么渗人。”隔着厚厚棉衣，魏巡搓了搓手臂，“宴鸿杀人是因为过去的阴影，他是在害怕，你这笑的太过了。”
“不是。”钟黎还穿着那件白大褂，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感情，“是有快感的。”
或许过去犯下的每一宗罪恶都是因为幼时无法抹去的阴影，但现在不是了，见过太多的鲜血，他已经学会了在殷红里寻找快乐。
魏巡仔细琢磨了一会，挠挠脑袋：“也是这么个思路……行，今天先到这吧，我去和编剧讨论讨论。”
“钟哥。”下了戏，何冉小心翼翼的给他把外套搭上，“你还好吧？”
不是很好，钟黎握拳砸了砸额头，道具组的新血浆一股子怪味，这会还熏得他头疼。
“裴总……让你过去。”
“他在哪？”钟黎话不多，明显还带着点宴鸿的样子。可这会何冉也不敢耽误，裴远声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要是见不上一面，九成九是要发脾气的。
“就在后门，你快一个月没去南山了，裴总那边……”
“我知道了。”钟黎捏捏眉心，“不卸妆了，直接过去吧。”
片场后门停了辆黑色大奔，一眼看过去还有那么点低调的意思。
钟黎坐进车里揉着太阳穴，低低头叫了句裴总算是打招呼。
“刚下戏？”看着钟黎衣摆上点滴血色，裴远声皱皱眉，“很累？”
岂止是累，钟黎根本就不想说话，他现在脑子还不清醒，满眼都是刺目的血浆。可偏偏还有个人一直在耳边叨叨，念得他心头直冒火。
“做什么呢？”见钟黎一直撑着头不说话，裴远声也不乐意，伸过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
不过是一瞬间，钟黎手腕一翻就抵住了裴远声的手掌，那把没开刃的道具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偷偷带出了片场，这会正拿在手心里闪着冷光。
裴远声动作比他还快，握住钟黎手腕一拧一掰，刀子啪嗒落在座椅下。
“钟黎。”
裴远声捏着钟黎下巴，漆黑的眼珠一瞬不错的将他紧紧攥住。
钟黎愣了愣，被抓住的手微微发抖。他刚刚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动作，要不是裴远声反应快那估计就要见血。
“裴总……”司机也吓了一跳，看看钟黎又看看裴远声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远声扬扬下巴让人下车，车上只留下相拥的两人。
“没事了。”拍拍钟黎的肩膀，裴远声语气温和，“别害怕。”
钟黎垂下头呼出口颤抖的气，半晌，肩背一垮，把脸埋进了男人的颈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