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2）

    理智燃烧殆尽的前一秒，他蓦然惊醒，试图抽身离开。

    “不行。”

    她手里捏着什么，还很认真地和周汝正讲如何使用，一看就知道做过功课。

    “东恩？”周汝正彻底晕乎乎了。

    明明自己才是医生，周汝正却觉得自己被文东恩碾压了。

    第二次，周汝正试图通过“身体力行”的方式挽回自己身为医生的尊严，未果。

    不过那已经是周汝正跑去做了手术之后的某天。

    搬进新家后，他们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眼神一对视，便忍不住拥抱和亲吻。周汝正不负他优等生之名，某些方面进步神速。

    文东恩突然觉得有点后悔了。

    虽然很亲密，但是他们一直很小心，谁都没说，就默契地达成了不需要孩子的共识。

    文东恩第一次出现孕反的症状，已经是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由于吃了太多苦，她的身体一直有些暗伤，并没有注意到身体的异常。

    本以为只是肠胃不适的文东恩，拿到化验报告时几乎不敢相信，反复看了三遍，茫然地问医生：“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是怀孕状态，指标正常……”医生还没说完，就见文东恩恍惚着走了出去，急忙抄起手机给周汝正打电话。

    “明明做了手术，做了措施，怎么会……”闻讯赶来的周汝正自责不已。

    “你也是医生，自然知道任何手术都不会有100的准确性。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天杀的概率！我真是个……东恩呢？她该不会是去了那个地方……”周汝正懊恼极了，猛然反应过来东恩不见了，慌张地冲出门。

    “这对情侣怎么都不记得拿报告。”医生无奈地叹气。

    确认怀孕后的第一件事，文东恩去了母亲所在的精神病院。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去见郑美熙。

    郑美熙已经神志不清，长期的酗酒导致她神经出了问题，关在精神病院的日子让她更加混乱，起初还吵着要酒喝，要女儿放她出去，后来渐渐连人都不认得了。

    文东恩隔着铁窗看着那个不停呓语的女人，在和她对视的时候，本以为她会骂人，没想到她只是漠然移开视线，对着空气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打碎，化为烟尘，在空气中消散。

    我还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母亲。但是我知道不要成为什么样的母亲。

    谢谢你，妈妈。

    以及再见了，妈妈。

    我痛恨那些加害孩子的父母。

    我羡慕把孩子抱起来的父母。

    我曾经仇恨过很多人，也羡慕很多人。

    但是那些人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文东恩的手放在肚子上，仿佛能感受到手掌下有力的跳动。

    第一次想为一个生命流泪。

    周汝正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环住了她。

    她回过头，模糊视线中看到他的笑容，轻声说：“你来了。”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