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妈妈

    文东恩去探望过母亲一次。

    郑美熙和几个狂躁暴力的病人关在一起，住在同一间，经常挨打。

    看到东恩，郑美熙眼睛瞬间冒出骇人的光，哀求她让自己出院，见她不为所动便破口大骂。

    东恩早已经习惯，不会再因此受到伤害：“妈妈，看到您这样活力满满，我就放心了。”

    “你个比毒蛇还恶毒的丫头！你眼睛瞎了吗？她们打了我啊！”郑美熙脸上伤痕青紫交杂，咆哮起来愈发狰狞。

    “妈妈，没办法追究那些人的责任啊，因为他们是精神病患者。和你一样。”

    东恩倾身靠近那扇小小的窗户，柔声说：“可是你比我幸运啊，因为你没有一个像我妈妈那样的妈妈。”

    “再见了，郑美熙女士。祝您长寿。”她转身离开，将身后的咒骂远远抛开。

    文东恩走出医院，看到某个围着车子焦急转圈的人，微笑着快步上前。

    回家后，周汝正还在偷偷看她的神色，文东恩突然开口：“你已经看我一路了。你可以正大光明看，或者直接问我。”

    “吓我一跳……”周汝正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笑着说：“那我真的问了？”

    “今天我可以换个地方住吗？”他溜了一眼东恩的房门。

    “……”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和妈妈见面是否发生不愉快的文东恩很是无语，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我又不会和你抢被子……”周汝正无奈地在文东恩门口蹲着。蹲着蹲着有点累，干脆席地而坐。

    文东恩开了门，看着抱着枕头坐在门口的某人，叹了口气。

    在文东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周汝正死皮赖脸地把帐篷搬进了东恩的房间，美其名曰“这个房间看夜景比较美。”

    “给我也搭一个帐篷吧。”文东恩突然说。

    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把床推到一边，搭了两个帐篷。

    房间空地不大，帐篷紧紧挨着，没有拉上，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什么时候又买了帐篷？”东恩躺在帐篷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强行找话题。

    “早就买了，想着等天气暖和的时候一起出去玩，然后某人就丢下了我……”周汝正委屈巴巴地说。

    文东恩明知道他在故意卖萌，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软，伸出手勾住了他露在帐篷外的手。

    “东恩后辈，我们这样像不像是露营？我小时候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露营，带上好多零食。但是爸爸太忙了，总是毁约，我和妈妈一起搭帐篷，我才几岁，她就狠得下心叫我一个人干活，还说我搭的帐篷不好看……她真的很喜欢嘲笑我，如果你见到她，要小心哦……”

    “其实我和你妈妈见过。”黑暗中，东恩缓缓地说。

    “我知道。”周汝正转过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都知道。

    良久以后，文东恩悠悠地叹息：“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妈妈。

    “我这人对后辈很大方的，可以把妈妈分给你。”

    “所以你这是在求婚吗？”文东恩仿佛无意地说。

    “不是，我是在开玩笑……等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做！我准备了很多东西的！”周汝正一下子跳了起来，撞上了帐篷。

    帐篷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塌了……”周汝正灰头土脸地从帐篷里爬出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文东恩蹲在他的帐篷前，忍不住笑了。

    月光很好，夜色里她的笑容发着光，清澈的，明亮的，仿佛没有受过伤。

    “现在……我只想做这个。”他一把搂住她脖颈，吻了上去。

    “其实我还买了一个大帐篷！可以住好几个人……文东恩！你怎么可以踹人！这是你对前辈的态度吗？”

    很久以后，某个天气晴朗的夏日。

    周汝正费力把自己和老婆的大帐篷、妈妈的小帐篷搭好，坐在草地上喘气，却看到妈妈和老婆进了他精心装饰的大帐篷。

    周汝正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滚到帐篷门口一跃而起，愤愤地抗议：“东恩后辈，我怎么感觉你是为了叫我妈妈为妈妈，才和我结婚的呢？”

    妈妈问东恩：“是谁在说话啊？好吵。”

    东恩也一脸嫌弃：“真的好吵。妈妈您这些年受苦了。”

    妈妈满眼慈爱：“东恩你也受苦了，碰上这种幼稚的家伙。”

    周汝正：突然感觉我被妈妈和老婆联手抛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