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出茅庐13
被秦墨歌像捉小鸡崽儿一样提到了身旁, 萧青云只得老老实实地站着，静等吩咐。
女人说完那句后就没再管她, 反而是看着名单，点出了几个似乎是有类似射击经验的学生。
然而，秦墨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太慢了！机甲科不是有机械组装课吗，怎么这么不熟练？！”
“手抖什么抖，帕金森啊！”
……
萧青云一直在观察，记忆他们动作的同时，还留心了一下时间。她觉得最后那位同学已经非常娴熟了, 顶多超时了两三秒, 比之前几位组都组不起来的强多了。
不过预判式射击确实难，目前为止竟没有一个人能挨到靶子。
“安逸鸣，你来。”
“是。”
男生依言出列，经过虚拟屏时随手一点, 然后快速地下蹲组装枪支，调整姿势, 瞄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恰好卡在三秒内。
秦墨歌的脸色这才终于好看了点。
下一秒，子弹破膛而出, 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微微弯曲的曲线……
“啪。”
打中了！
虽然可能因为计算误差, 离圆心偏离了一点, 但第一节课能打出这样的成绩，萧青云悄悄抬眼看了看身旁女人的表情。
嗯, 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再之后, 无人能打出安逸鸣的成绩, 只有偶尔两三个能擦边中, 看起来也更像是运气好蒙到了。
机甲科所有人练习过一遍后，萧青云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一道视线，抬头一看，果然是秦老师正“和蔼”地看着她。
萧青云懂了。
那道视线翻译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老师给你留的最佳观赏vip位置，不要让老师失望哦”。
萧青云：……她只是个卑微的普通科学生，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顶着秦墨歌和一众同学的目光，以及安逸鸣挑衅的眼神，萧青云叹了口气，走到虚拟屏前。
在按下确认选项前，她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老师讲过的事项，机枪组装步骤，观察时应该着重注意哪里，射击时运用哪些部位的肌肉。
脑中模拟过一遍流程后，萧青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选项。
倒计时开始的瞬间，她立刻躬身，左右手同时组装，手指灵活动作、快速有序……
“大佬竟然是左撇子嘛，看起来比右手还灵活。”
“我不明白，但我大受震撼。”
众人见此不禁发出小声的惊叹，无人注意到一旁的老师神情一变。
双手同时进行不同部位的组装，这背后代表的含义可不仅仅是左撇子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她竟能分出两股精力来同时做不同的事，两件事互不干扰，有序进行，这简直就像……
多线程并发进行的程序。
这就是精神力等级高的好处吗……？
秦墨歌眸色深深，不，精神力等级高只是必要条件，不然无法解释明明s级已经触到了门槛，但安逸鸣等人却无法实现这一操作的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呢，精神编码？
秦墨歌一时间思绪翻飞，她莫名觉得很有必要弄清出背后的原因，也许这将为联军大大赛夺冠提供不小的助力。
正在女人马上要进入到自己的思考中时，“咔嚓”一声突然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萧青云手中的枪已全面组装完成。
再一扫悬浮屏，此时倒计时才刚走到“1”。
周围的同学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他们今天终于真实感受到了凡人与天才的差距。
曾经在各个星球的重点中学，他们哪位不是人中龙凤、被同学仰望的存在，然而到了联军大，竟只能落得被不断挫败的结果。
精神力比不过人家，体能比不过人家，机甲科同学觉得机枪组装他们总不可能输了吧，定能专业碾压她！
然而，啪啪打脸。
好嘛，那射击总不能还比他们强吧？
安逸鸣可是几乎到达了十环。
这样想着，机甲科众人不禁放下心来。
也是嘛，萧青云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一天学会射击，还是射击中最难的预判式射击。
他们都学了这么多年的常规射击，猛地接触这种新奇的射击法，不也还是摸不到要领、一头雾水。
也就只有安逸鸣那种星域闻名的天才轰炸机甲手，才可能一节课就学会吧。
太好了，机甲科的脸面保住了。
……
对周围人的各异心思，萧青云并不知情，她正全身贯注地进行瞄准。
镜头内，靶子的运动路线又快又没有章法，在场中肆意奔跑。
萧青云深刻意识到，只有当自己亲身体会时，才发现像秦墨歌那样几眼就观察出合适射击路线，是多么的难。
好几次，她信心满满地在脑内规划出合适的地点，经过简单计算后，认为靶子接下来会到达这个位置。
然而，完全错误，靶子的实际运动路线与她推算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太难了。
高度集中了不知多久，女生额旁不禁滑落一滴冷汗。
否决掉心里预设的几个计算方式后，萧青云心里升起了一丝挫败感，这靶子的路线到底是哪个鬼才设计的，该死的竟完全推算不出来！
这不科学！
只要是机器的运行，其背后必然存在一定的逻辑。
哪怕是使用了随机算法是也一样，通过观察、推演肯定能算出内在的公式。
会是什么呢，她明明已经试过了所有最可能的式子，却没有一个是对的。
是她的方向错了吗，其实换种思路就能推演成功？
秦老师和安逸鸣又是怎么做到的……
且不说秦老师，仅仅刚接触一节课的安逸鸣为什么可以一击击中？
因为他比自己更擅长计算？
萧青云几乎是念头出现的刹那，她就立刻推翻了这个猜想。
并不是她自傲，而是计算数据之类的东西，比起天赋，更需要日积月累的沉淀。
萧青云不相信经过两世的积累，自己还能在最擅长的事上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败。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什么是数据解决不了的问题……
萧青云不由陷入了沉思。
数据解决不了的问题……数据……
数据！
前世外公对她的叮嘱突然在耳畔响起：“小云啊，外公知道你最擅长计算，什么事都总想用数据来解决。但有些事不能，万物有灵，数据却没有。例如射击，有时候感知比数据更重要，你赋予了箭支灵魂，它自会去寻找猎物。”
当时的她正按照自己演算出的结果，摆好角度，抬手向靶子射了一箭。
正中圆心。
听见外公的话，她不解的转头，指了指跟圆心分毫不差的箭矢：“？”
外公：“……”
“是，静止的东西你是能通过计算击中，那么运动的呢？”他随手指了指对面房顶上的信鸽，“那鸽子你射中吗？”
“我试试。”
女生调整好角度，平静地拉弓。
箭矢穿树而过，惊起飞鸟两三只，而后狠狠地一箭扎入了扑腾飞起的鸽子……
旁边的屋顶。
见一击不成，萧青云不可置信，她竟然推算错了，这鸽子怎么临时转换了飞行方向？
“我再试一次，这次肯定行！”
女生鼓起腮，眯眼对准，又是一箭。
然而，这次仅仅擦过鸽子的上空，连根羽毛都没打下来。
萧青云：“……再来！”
……
屡次三番后，连鸽子都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是没射中。
见此，外公乐呵呵地：“明白了吧？”
“…不明白。”女生头一扭，自己的计算怎么可能会失效。
“呵呵呵，”老人家笑着从她那接过弓箭，“看好了。”
拿过弓箭的瞬间，外公的气势就变了，眼神突得锐利，他一把拉开弓身，搭箭瞄准。
“咻——”
箭矢穿树而过，速度之快竟没惊起一片枝叶相击声。
而后，就像之前无数次般，那只肥鸽子感受到气流的变化，瞬间腾飞而起。
它扑棱着翅膀，小眼睛里闪烁着蔑视的光芒，似乎在说：小样，又来，放弃吧人类，你打不中我的。
然而下一秒，它就像主动迎上箭支般——
“噗。”
箭矢深深扎进了它的躯体。
肥胖的鸽子重重掉落，羽毛混合着鲜血洒落一地。
“……”
看了眼女生无言的表情，老头笑得很得意：“这下懂了吧，只要你给弓箭赋予灵魂，让它拥有感知，它自己自会寻找猎物。”
萧青云：“……”
见自己外孙女好像崇拜的反应不过来了，老头更加自得：“外公是不是很厉……”
“老萧头，要死啊你！没事作弄我家鸽子干什么？！”
一道女高音突然打断了老人的话头。
他转头望去，只见赫然是居委会胖大婶发现自己家鸽子被人杀了，怒气冲冲地举着个铁锅穿门而出，准备找凶手一决高下。
见势不妙，老头赶紧抓起女生的衣领，脚下抹油往家跑，边跑边道：“怎么不告诉我那鸽子是你胖婶家的？”
“因为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又不打猎，干嘛要学会什么给弓箭生命巴拉巴拉的，”萧青云眼睛滴溜转，理直气壮，“反正计算能解决不动的靶子，那就行了啊。”
听见这话，老头当即一巴掌拍上来：“你要是早说，老爷子我也不用赔那鸽子钱。”
……
在萧青云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其他人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仅能看到女生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好几分钟了，神情凝重，似乎在解决什么大难题。
普通科的同学不禁出言安慰：“大佬，别太有压力了！”
“对啊对啊，第一次学嘛，人都是从不会变会的啊。”
“随便射就行，反正大家成绩都不好，老师也说射不射中无所谓的。”
“喂喂，话不能这么说哦，”听见这话，安逸鸣小跟班沉不住气了，“谁说大家成绩都不好啦，我安哥可是接近十环哦，跟秦老师也差不了多少呢……”
看到秦墨歌一个凉凉的眼神过来，小跟班顿时嘴巴一闭。糟糕，吹过头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机甲科的同学继续输出：“承认吧，在战斗素养方面，你们就是不如我们，连萧青云都感觉苦手，犹犹豫豫不敢射呢。”
“昂，胆小鬼，就是怕自己成绩很烂，连靶都摸不到吧。”
“跑得快有什么用，组装快有什么用，这些不都是靠努力就能做到的吗？”
“一到拼天赋就不行了。”
眼看着越说越过分，安逸鸣瞥了眼那人，神色不虞：“行了，少说两句，也不看看自己刚才什么成绩，三秒连机枪都组不起来，还好意思讲。”
话音落，机甲科一班的同学都懵了。
这还是我们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安哥吗？！
……
周围嘈杂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
从回忆中逐渐清醒，萧青云不禁自嘲一笑，虽然时隔了多年，但她也算是不浪费那只鸽子钱了。
这样想着，原本静立的女生突然闭上了眼。
一片黑暗。
但萧青云已不像第一次尝试那般迷茫。
她沉下意识，精神力熟练地展开，汇成一片汪洋的海。
忘掉所有公式，忘掉演算过程，所有数据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它们自有光芒。
萧青云突然明白了，困扰她多年的万物有灵的问题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一旁，有时刻关注她那里的同学震惊地狂戳同伴：“大佬怎么闭上眼了，这是什么操作？！”
“我去，看不见咋射…”
“太灵性了，射击闭眼我是没想到的，这就是大佬吗，爱了爱了。”
……
然而秦墨歌和安逸鸣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微皱起眉，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场中央的女生。
发丝无风自舞。
靶子依然按照捉摸不透的奇怪路线高速运动。
不知过了几秒，一身黑衣、气息几乎微不可闻的女生突然枪口抬起。
瞄准。
扣动扳机。
外公，你说的没错，万物有灵，弓箭也有灵，只需要我们给它附上灵魂。
但是有一点——
子弹呼啸着奔向前方。
一片黑暗中，那道与它同速的微光也在空气中快速穿梭。
无人能看到微光后跟连的一丝细小的线，它勾连着靶子的方位，也勾连着女生的躯体。
三位一体。
萧青云勾起了一抹笑。
但是有一点，数据也有灵。
“啪。”一声轻响。
正中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