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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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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年的高考语文普遍被认为难度大题目怪,考试院也因此被喷了很久。且今年考制改革,虽然主要改的是综合科,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体上都会趋向求稳。再加上一中每年都有老师参加高考出题组,因此我推测,一模的风格也不会太相左。”

    “你从前阅读的短板很大,70的总分往往要失三分之一以上,但你有这几个月来高强度训练打底,面对经典题型会有手感一些,能保失分控制在10分以内。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让你凡是错题,尤其是真题的错题都要过三遍。”

    李雪徽像呼吸吃饭一样自然地说道。

    人都说真正的高手并不在满分,而在控分。可是到了今天越瑛才知道,原来控分之上还有一层境界,那就是帮别人控分。

    这个赌约,越瑛输得心服口服。

    由于语文前所未有的突破,越瑛的排名再进一步,一举升至年级前五十。凤城一中是发达地区的市属重点,平均历史重本率高达98,能进到年级前五十,意味着高考时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李丽丽”的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985,就连c9也大有机会。

    所以这算什么输,含泪上名牌吗?

    越瑛一边轻松地转着笔,一边随手翻看着试卷,时不时记录下自己犯的各种有价值的典型错误,好不志得意满。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名字一栏上,忽然内心的热切就凉了下来。

    【李丽丽】。

    她全情投入演绎的,争取的,收获的,全部都归属于李丽丽,不是越瑛。总说人生一途重在体验,莫问前程,可是是否就等同于可以心无挂碍地将拼尽全力后终得的释然和荣光,还有那些关于青春友谊的真心相付,通通拱手相让?

    身在彀中,万事都是见步行步,她从来不肯也不敢细想得失,永永远远都在提醒自己,她是越瑛。

    但总是……不甘心呐。

    不行,她不能动摇。论财富身价、出身样貌、名校光环、社会地位,她哪个不比李丽丽强上千百倍,她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是为了回到这样的大好人生,而不是为了同李丽丽本尊争夺那些无足轻重的三瓜两枣的。

    她还要效忠那个不可名状的“最高意志”以换取ta的慈悲,还得去探问那些深藏在历史尘埃中的秘密——

    正当越瑛激烈地天人交战之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肘被碰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张纸条被递了过来。

    【别开小差,今天讲的题很重要。】

    越瑛心下一惊,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注意力马上聚焦到在黑板前奋笔疾书的老师身上。听了一会,见没有被抓包的可能性,越瑛悄悄地把眼光放到了自己同桌的身上。

    阿雪,也是那“无足轻重的三瓜两枣”的一部分吗?不,他明明是……

    她不许自己再多想,硬把嘴里泛起的苦涩咽了下去。

    越瑛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多想。一模过后,各科目的教学进度都明显加快了很多,开始有选择地将时间资源放到某些模块上,每日复习内容的重复性更强了,如果不是一日日变暖的天气和像燎原大火一样蔓延的宫粉羊蹄甲,这甚至会让人产生了一种日子在循环播放的错觉。

    真正十七八岁的同学们无可避免地春躁起来,每天走廊里零星响起又回落的带情绪的语音,后山、湖边那不算深的树丛曲径中那不自然的影影绰绰,宿舍里那停不下来的往家里打去哭天抹泪的电话,都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至于中年妇女越瑛?她又不是个冒险家,过按部就班的生活,不蹦跶不折腾,那不叫枯燥,那叫稳稳的幸福。

    然后她就稳稳地在这个春夏交接之际得了重重的感冒。天知道23年的她可是连无数轮x冠都能躲过去的,居然今时今日沦落到被区区普通流感所击倒。

    “阿嚏!”

    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蹦跶也不用折腾了。她看着桌面上自己制造出来的一堆“云吞”如是想。

    “宁公子,阿嚏,吴思斯这个周末就从北京回来了,听说她,阿嚏,校考成绩不错,我要不要送个,阿,贺礼啥的?”

    “哇丽姐你太有心了,不过你还是先顾自己——不对,你不会是想通过把送东西把感冒传染给下一个人,好快点好起来吧?”

    “我去,你——”

    宁毅一明显因为吴思斯的归来,兴奋得说话没把门,偏偏嘴强王者越瑛脑子因为缺氧变得黏黏糊糊的,一时半会反击不了。

    李雪徽刚给越瑛打了温水回来,听到这话,眼神便凉凉地横了过来。他先是若无其事地将水递到越瑛手里,然后坐回座位,对还浑然不觉危险已经靠近的宁毅一彬彬有礼地说道:

    “哎,你说,吴思斯要知道了南华论坛上那个‘全省最top女老师’排行榜上,陆老师的名次原本还在前十开外,硬生生叫你刷到第三名上去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人的思想能实体化,越瑛猜想宁毅一头顶会一直滚动【你特喵怎么知道的】和【哥我罪不至死】两条直至天荒地老。

    李雪徽到底是怎么能做到人又好又坏的。越瑛打着连环喷嚏都忍耐不住偷笑。

    最终,宁毅一在乖乖地向她道歉承认自己连病号都欺负是完全的贱人行为,还被“敲诈”了两张新开张的市游泳馆季卡之后(银行送了宁毅一家一大堆免费的),李雪徽才算勉强放过了他。

    “现在天气还是有点,阿嚏,乍暖还寒,你再喜欢游泳,阿嚏,还是要小心,别像我这样,阿嚏。”越瑛捂着口鼻,怨念地提醒自己头铁的小同桌。

    李雪徽收起季卡,笑而不语。

    等越瑛和全校大部分的流感病患都好全到活蹦乱跳,时间已经到了4月初了。岭南的气温领先全国,率先突破了30度大关,正式开启了2010年漫长的夏天。

    已经完成了校考的吴思斯回到一中准备高考。几个月不见,其人瘦了些也高了些,少了些甜美多了些英气,脸上隐约透露出疲惫之色,但人的精气神却颇爽利。正如前面提到的,她的专业考试考得相当不错,如果文化课能达线,那么几家心仪院校的录取将是胜利在望。

    当然,吴思斯见到脱胎换骨的李雪徽时那惊艳得两眼放光直呼我的缪斯的模样,让越瑛觉得她是不是有点过于精神了。

    总之,缺了一角的四人小分队久别重逢,且在各自选择的路径上都有了好的进展,大家心情都相当不错,又逢清明节假期将至,叽叽喳喳讨论半天,终于一致决定(主要是宁毅一和吴思斯)在免费季卡过期之前,去市游泳馆当个早鸟。

    说实话,越瑛对把游泳当作校外休闲活动完全无感。

    一是因为她上辈子童年时期曾有过溺水的经历,还是差点就死了的那种,后来这段经历的阴影强烈到让她把自家美丽的超大无边泳池安上了丑不拉几的护栏和增氧机,变成了食用鱼池。

    再者,她下意识觉得这只怕又是满脑子粉色废料的吴宁二人play中的一环(?),她可不想去当群众演员。

    “要不,我就在场边帮你们看东西?就不下水了吧。”她还想挣扎一下。

    “千金一诺,愿赌服输。丽丽,你该不会打算不认账吧?”李雪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越瑛扶额。这小子,当时他说要帮她克服对游泳的抵触,她还以为这是随口说的,谁知他这么认真。

    周末,四人分队踏着午后的热浪来到了市游泳馆。

    由于刚刚落成不久,且还没到最热的时节,游泳馆里的人并不是太多。这总算给心里膈应着要跟一群陌生人一起下饺子的越瑛一些安慰。

    岭南地区水网纵横,宁毅一和吴思斯小的时候家在村里,天天都在河边玩耍,练就一身的好水性,于是换好了衣服就直接往深水区去了。

    李雪徽则热完身后在浅水区先下水,等着越瑛慢吞吞地顺着扶手梯爬下来。

    甫一松手,那水面没过胸口那一瞬间带来的压迫感和失重感,让她不自在到有种立刻想要逃上岸的冲动,呼吸马上就乱了。

    “别慌。”李雪徽赶紧凑过来托着她的手臂,使她可以挂靠在池边,“先调整下呼吸,放松全身。”

    越瑛耐下性子来跟从他的指引,可惜一放松便过了头,连扒着池边的手也一并松了,身体立马沉入水中,惊吓之下还呛了好几口水。

    李雪徽只得擎着她的双臂将她带出水面,然后让她坐到扶手梯上。

    这种完全不能掌控自身的感觉让越瑛十分厌恶,顺带着也对李雪徽生了埋怨。她咳了几下清了喉咙里的水,说道:“我说了不行的,阿雪,干嘛要强求。”

    她看着远处一会相互踩在对方背上骑大马,一会伏在泳道线上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灵活得像两条鱼一样的吴思斯和宁毅一,有点丧气:“人有不擅长的东西多么正常啊,呆在自己的舒适区不是罪过。”

    “你就让我去场边呆着吧。我既然下过水了,就不算食言了。”

    “我大不了以后都不靠近水,不就好了吗?”

    “你先听我说一句,就一句。”李雪徽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李雪徽看着越瑛的眼神如同粼粼的波光,皮肤是带着水汽的细腻,湿发凌乱却不杂乱,这种种使他充满了去雕饰的原生美。

    越瑛知道她无论如何得听完这句话了。

    “今年3月份之前,我也是个旱鸭子。”一句终了,果然李雪徽就不复再言。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游鱼般丝滑地顺着泳道离开了她的身侧。划开的水痕孤独地散开,打到池壁上,形成相互交叠的涟漪。

    留下越瑛一人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他是在炫耀自己无论是应试学习还是体育学习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吗?还是说嘲讽她连这种简单的技能都喊苦喊累歪理一大堆不肯学?

    等等,3月份。难道说——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不擅长但是又很想学会的东西?】

    【游泳,是游泳。】

    也就是说,他是在跟自己打了这个赌之后学的游泳。或者说,他是为了这个赌,才去学的游泳……吗?

    试想想,一个运动苦手的半大小朋友,从对水有着未知的恐惧和赶鸭子上架的窘迫,到如蹒跚学步般学会浮浮沉沉地前进,到付出十分的努力做到与水真正友好相处,畅享它带给自己的与陆地截然不同的速度体验,再到学有所成之后,挤出宝贵的时间,结合自己的实际经验细细地整理出一份从新手开始的学习计划与方法。

    只为了一个可以随时被对方舍弃的赌约。

    越瑛只觉得心里虚得发慌,比刚才在这碧波荡漾的池水里无果地扑腾时尤甚。

    越瑛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几口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然后咬着牙,再次一步步从扶梯上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松手。

    她一个老人家,不以躺平为耻也就罢了,再毫不在意地践踏一颗少年的真心的话,应该会被天谴吧?

    这一次当水漫上来的时候,越瑛拼命控制自己不去慌神,双手虚圈着扶梯扶手使自己停留在水面,同时全身放松感受浮力的存在。

    过了十几秒后,她感觉刚还在像无形巨兽一样想要吞噬自己的水体终于稍微变得温柔一点了。

    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不过越瑛毕竟没有真正学过游泳,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她是一概不知。正当她无所事事地当漂浮物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嘴巴吸气,再把头浸到水里,用鼻孔呼气,如此往复十次。用感觉而不是脑子记住这个节奏。”

    不知何时,李雪徽又游了回来,停在了她的背后。

    这是教她怎么在游动时如何正常换气。越瑛放空心神,乖乖地按照他的指引呼吸了十次。

    “很好。”他露出了一点笑意,对她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学习如何蹬边漂浮。”

    整整花了一个下午,当越瑛终于能克服耳鼻手脚各有各的不协调,做到一边不呛水,一边划动向前进而不是向下沉的时候,她和李雪徽都如释重负。

    太不容易了,无论是教的那个还是学的那个。

    “好,我们试一次,坚持正常游15米。”李雪徽浮在她近前方,手放在她的两侧。这是希望通过这最后的完整实践来巩固今天学到的所有知识点。

    越瑛定了定神,用力一蹬池壁,滑出一小段的距离后,便努力地划起水来。由于泳姿的不标准,她既游得慢又十分费力,还不住地往下坠,好在李雪徽在前一直牵引和鼓励。

    终于,15米的距离并不是太长,在她感觉到自己真的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李雪徽终于站定了。她一头栽进他的怀中。

    终点到了。

    越瑛大口地喘着粗气,脑袋嗡嗡的,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只得伏在李雪徽胸口。

    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他坚实的胸膛传到了她耳中。越瑛抬起头,看到了少年已经初显锋芒的颌线,上面正有晶莹的水滴缓缓滴下。

    她忽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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