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我好像真的有点昏了头。
——《陈山南秘密手札》
徐莺时是个很敢想的姑娘,过于充沛的想象力让她也很会想。
偷偷摸摸喜欢陈山南的时候,她会想陈山南以后万一知道了自己喜欢他,然后幡然醒悟开始后悔互相错过了许多年的情景,会想交握着的手是什么温度,会想靠近时陈山南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甚至脑补了婚礼上该用什么颜色的花。
好像挺变态的,有时候想着想着,徐莺时会这样觉得。
那是她最爱做梦的几年,后来她发现,原来单单只是想象都会变得奢侈。
是什么时候决定不喜欢陈山南了呢?其实青春的故事都没什么不同,少女的小心思也都大同小异。
下决定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陈山南让她很累了,即使喜欢也不应该再去触碰了啊!
在数不清多少次替陈山南和他女朋友传东西之后,一种浇头而下的疲惫蔓延至全身。
人不能天天只想着谈恋爱,这一点她是清醒的。
人活着也不能这样卑微,即使不被喜欢可还是要有自尊。
所以高考后她瞒着所有人改了志愿远去南方上学,不是突然头脑发热产生的想法,是一直以来的疲倦堆积使她做出的选择。
没了见面没了联系,徐莺时的大学生活过得愉快又充实。
她偶尔只能在朋友圈里得到关于陈山南的一点点信息,时间久了似乎也变得不太在意了。
甚至有时还会心情轻松地回忆一下自己到底喜欢陈山南什么。
可能是少年骑着车与公交车擦肩而过时恰好被风吹起的刘海,也可能是她恰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他相对的双眼。
挺莫名其妙的,没什么逻辑,但就是好喜欢。
大学里的朋友都知道陈山南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脱离了那个环境之后仿佛一切都变得可以倾诉,曾经那些难堪难以启齿的种种心思都得以见光。
糖罐子里的糖总有用完的一天。
十年好久,她用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隐晦却热烈地喜欢一个人,从青涩懵懂的偷偷面红心跳到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
徐莺时真的想过,等到他们都是大人了,陈山南会不会忽然看到自己?
邢北曾经和无意间她提起,陈山南说叫她以后找个会打球的男朋友,这样打球的时候就不怕缺人了。
是真的把她单单纯纯当朋友吧?但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莺时坐在球场,盯着几个人打球时来回跑动的身影如是想着。
事实证明邢北真没撒谎,陈山南真的叫赵鑫出来打球了。
那天微信聊得不愉快后,徐莺时以为陈山南是真的生气了,连着快一个星期都没主动联系她。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回头说邢北回来了,叫她带着赵鑫去打球。
一起打球的还有两个陈山南组过来的朋友,加上赵鑫和邢北,刚好五个人。
赵鑫是程序员,平时忙的时候直接在公司睡下,每天对着电脑很少有时间出来锻炼。
打了大约十多分钟,他体力不支地朝陈山南摆摆手,下场坐在徐莺时身边。
他接过徐莺时递过来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脸红红的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实在是很久没活动了。”
球场上依旧战况激烈,赵鑫仰头喝水间朝前面看过去,陈山南从邢北手里接过球,轻轻起跃,抬手投出一个流畅的三分。
徐莺时也看见了,不过没什么反应,淡淡移开视线:“陈山南高中时候就是学校篮球队的,别看他。”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到午休时间球场上就会有一小堆女生过来看陈山南打球。
其实有时候徐莺时觉得陈山南还挺装逼的,但想到他那张好看的脸就觉得算了,她允许他继续装。
听到徐莺时这么说赵鑫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兴致勃勃提议道:“你会打羽毛球吗?其实我羽毛球打的还不错,有空我们两个可以约着一起活动活动。”
徐莺时从小就运动天赋欠缺,大学体测八百米都是偷偷雇人替她跑下来的,更别提打球一类的运动了。
她本想委婉一点拒绝他,但看着他脸上期盼的表情,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而且本来两个人之前已经说好要好好相处了解的。
所以她略带着迟疑地点点头:“好…好啊,不过我不太会打。”
赵鑫毫不在意地表示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打几下就会了。”
徐莺时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温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还是有点尴尬。
正想着该找点什么别的话题好让气氛不要太干,一只球从她的身侧掠过直中赵鑫怀里。
她甚至能听到赵鑫被砸的一声闷哼。
不远处陈山南随意捋了一把头发,朝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一个张扬的笑,眸中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微光,像是小计谋得逞后的得意,扬声道:“兄弟,歇好了吗?”
徐莺时一眼就看出其中暗藏的恶劣,于是皱眉道:“你们不是也能打?他才刚坐下没多久。”
这就开始护上了?
陈山南心中嗤之以鼻,不知道眼前的的赵鑫有哪好,个子不高,长相一般,看起来还唯唯诺诺的,徐莺时选来选去最后居然挑中了他。
两人又杠上了,邢北察觉到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上前和稀泥:“多个人玩有意思。”
又拿胳膊肘捅捅好兄弟:“你好端端拿球砸人家干什么?”
陈山南瞟了眼抱着球插不进去话呆愣愣的赵鑫,淡淡吐出三个字:“哦,手滑。”
徐莺时也不惯着他,把球扔回去砸到他怀里,转头对赵鑫道:“你不是说要教我打羽毛球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完没给陈山南一个眼神拉着人出了篮球馆。
真是,这么大人了,什么毛病?
“我说你抽什么风?人是你约的,人家来了你还针对人家。”邢北无语。
“没什么,我的问题。”
陈山南承认自己有点不理智了,他想不通徐莺时对自己退避三舍转头却选择一个各方面都普普通通的男人。
邢北叹气:“三月选他,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只是做朋友的,关系再好说到底是外人,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陈山南垂眸,被外人这个词刺了一下,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篮球:“她值得更好的。”
邢北哂笑:“哪有更好的?你?”
随之扔给他一瓶矿泉水开着玩笑:“你吃醋啊?”
陈山南拧瓶盖的手一顿,随之轻笑一声,下意识咬了咬牙:“怎么可能。”
“不是就好。”邢北闻言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什么?”
陈山南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邢北摇头:“没什么,接着来?”
陈山南按了下手机,发现没人给他发消息,转身把球扔回去:“再来一场。”
体育馆里的羽毛球场就在篮球场的楼上,由于事先没准备,于是赵鑫去租了两只拍子过来。
“刚才对不起啊,你们还吵架了。”
徐莺时一边活动着脚腕一边毫不在意地摆手:“没事,我们吵习惯了。”
赵鑫惊讶:“你们之前也这样?”
徐莺时和陈山南是极少有争吵的,从前她基本都是顺着陈山南的,但现在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谁还供着他?
于是她点点头:“不是你的问题,别放在心上,他要是再针对你就和我说。”
她也不知道陈山南一向笑呵呵的好脾气看着人模人样的,突然发什么颠?
赵鑫见被徐莺时话里的意思是向着自己的,不免乐滋滋:“好。”
一个人的运动天分可能真的决定了进行体育活动的上限,赵鑫教了半个小时后验收成果,徐莺发球的时候不负众望地把球打到了身后。
她朝着对面的男人尴尬笑笑,就…挺丢人的。
赵鑫的脾气是真的好,一点不恼,接着耐着性子教她,同时还兼职捡球。
“晚上请你吃饭吧,有点太辛苦了。”
徐莺时是真的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不是说了我缺乏运动,正好锻炼锻炼。”
他态度太好,徐莺时真的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觉得自己做的决定还不错,赵鑫有耐心,脾气好,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适合结婚的人。
她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汗,笑意盈盈:“即使不是感谢犒劳,晚上也一起吃饭吧。”
这是徐莺时第一次主动约男人吃饭,很大方的,没有丝毫扭捏和不好意思。
只有心怀他念的人才会脸红害羞,譬如眼前正在擦汗的男人,他的耳朵在听到徐莺时的邀请后慢慢变红了。
“然后一起看个电影?”
“没问题。”
双方都不是怀有太多的爱慕的情况下,那就努力变得再熟悉一点吧。
这是当时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晚饭徐莺时订了一家从前经常和朋友去吃的一家烤肉店,自从回来工作之后还没去吃过,刚好去尝尝味道还变没变。
店铺面积不大,只有几张不大的圆形烤肉桌和墙上贴着的几张花花绿绿的画报。
小店开了很多年,菜单一如既往的简单,徐莺时按照以往经验点了几道,又把菜单给赵鑫看过后就让阿姨上菜了。
烤肉吃到嘴里的下一秒,徐莺时满足地眯上了眼睛,还是那个味道。
“这个酱料好好吃,怎么调的?”
赵鑫的酱料是徐莺时帮忙调的,她表示自己调料十分在行于是毛遂自荐。
徐莺时闻言不假思索道:“和陈山南学的,他的手艺好。”
说完,她怔了一下,看到赵鑫并没有不舒服的反应笑了笑又道:“待会把配方发给你。”
赵鑫:“陈哥不会生气吧?”
徐莺时不甚在意:“他哪有那么小气?”
“嗯,我也觉得我没有那么小气。”
徐莺时回头,男人低垂着薄白的眼皮漫不经心地插着兜站在她身后,声音慢条斯理:“介意拼个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