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
江云梦要办厂的消息很快在江家村蔓延开来。
有些人家很高兴，办厂需要人手，江家村不就是现成的人手。
有的人却狠狠摔了茶缸，铁缸子边摔出了不小的坑。
江大嫂心疼的看着被公公摔坏的茶缸，那可是家里唯一一个写着优秀标语的。
江仁气坏了。
他是江家主脉现存的唯一长辈，因为沈千帆丢了那么大的脸。
这没多天也没见人上门赔礼道歉。
竟然还要把钱投进那无底坑洞里。
厂子是那么好办的吗？
买地、盖房、机器，哪样不花钱，江云梦有多少钱，能经得起这么糟践。
一想到那钱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他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李翠娘给他顺了顺气。
“老头子，你说江云梦一个小姑娘，那来的钱办厂子？还说什么好运得了一本服装设计图册。江家村那么多人，怎么她就那么好运？
你说会不会……？”
“你的意思是江其给她留下的？”
江仁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江其当初下葬的时候，他偷偷去翻过江其的房间，毛都没有。
但万一呢！
李翠娘恨恨道：“自从江云梦这脑袋好了，咱们家的计划就没有几次顺心过。哪像之前……”
说话间，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万一真是江其给那丫头藏起来的呢？”
“有可能。”
江仁越想越气，江家那几个老东西阴险的很，有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
也不看看这几个葬礼，他哪个没有尽心尽力，忙前忙后，最后得到什么了？
连江云梦那个小丫头片子都不同意他抚养。
要是早同意他住进老宅，哪有这么多事。
一个小丫头，就算招赘，那也是个丫头，家产早晚都会被人糊弄去。
给他难道不比给沈千帆强？
“那我们怎么办？”江仁拿起他的烟枪在床沿上磕了磕，心里烦躁，“你说这么大的事，小离也不回来跟咱们通知一声。”
李翠娘冷笑，“那丫头心狠着呢！我看还是早点把她嫁出去。”
“你给她找的人怎么样了？”
江仁不置可否。
一个丫头，他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伺候着，既有生恩又有养恩，能为家里换一笔彩礼钱是她的福分。
李翠娘看了江仁一眼，迟疑道：“红河村村尾有一个，他家愿意给500块，就是年纪有点大。”
江仁敷衍地说了句，“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着办就行。”
李翠娘高兴点头，“那我一会通知对方找媒婆上门。”
连年纪大了多少都没问，两人就把这件事订下了，转而又谈论起了江云梦的事。
“要不然我去找大壮，他的朋友多，有几个会点本事。”
李翠娘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打算找人把那图册偷过来。
要是那图册真的能支撑起一个厂子的服装样式，肯定有人愿意买。
江仁把烟枪收起来，侧身躺下，状似随口说了句：“随你。”
李翠娘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他心情好了不少，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想了想，立刻起身穿衣服。
江仁侧头看了眼，问道：“这么急？”
“早点办了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李翠娘动作迅速，走时拿了这段时间家里攒下来的所有鸡蛋。
……
江云离这两天都在往知青点跑。
靳淮在县城住了好几年，也进厂子工作过，虽然是钢铁厂的临时工，但对于厂子的构造还算是了解的。
从他口中，江云离知道不少事。
也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财力，想办厂那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不妨碍她多问问，现在用不到，没准以后能用到呢。
两人在旁边讨论，沈千帆在一边做果汁。
这几天大刚带着人上山摘了不少桃子苹果李子。
准备做成果汁拿到镇上去卖。
不过他们买的玻璃瓶不够，没办法都做成果汁，就分了一半出来做果酱。
果子的数量不少，但因为沈千帆第一次做，怕把握不好混合果汁的比例，他准备只做三种纯果子的果汁。
做果汁其实不难，难的是去核。
好在江云离和靳淮也帮着他弄，三人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果核一个个都掏出来。
去完核之后，沈千帆把果子切成小块，倒在锅里的滤布上。
全部倒下去后，卷起滤布，用擀面杖捶打，透亮的汁水从滤布下面流出来。
等汁水全部流进锅里，拿出滤布，倒入早就熬好的糖水，搅拌融合。
这些果汁最好在中午之前做好。
下午放在井中冰着，晚上就能带去电影院门口卖。
卖果汁的事就全靠大刚了，他要留出点时间回去抱媳妇。
大刚去镇上考察地形，顺便把之前江云梦做的绣品给人送过去。
上次绣好的屏风被书记女儿看中了，两幅绣品她都很喜欢，就都留下了。
果汁做好，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把装果汁的玻璃瓶，分别放进三个泡沫箱子里，盖好盖子，用绳子固定在门外的三轮推车上。
沈千帆和江云离刚要推车出门，大刚从外面跑进来。
“离姐，绣品卖出去了，一共卖了250块。”大刚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原本是130一副，但那姑娘说两幅一起买，让我便宜十块钱。”
“250……也不错了。”
两幅屏风能卖出两百多块，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就是这个数字听着不怎么吉利。
江云离示意沈千帆收钱。
大刚憨厚的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云离不耐烦，“有什么事就说。”
大刚一脸担忧，“离姐，红河村村尾那个光棍都43了，你可千万不能嫁啊！”
“你说什么呢？”
大刚见她还不知道，立马把他从镇上回来，经过红河村听见那光棍和人吹牛的事情说了。
那光棍在村尾和一群小混混说，他马上就能娶媳妇了。
还是江家村的江云离，花500块就能娶回来。
红河村的人谁不知道那光棍就是个酒鬼，家里有点钱就买酒了，喝了酒还爱耍酒疯，连跟他一个桌上喝酒的‘兄弟’，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
这样的人，正常人家根本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所以这老光棍一拖就拖到了40多岁。
谁知道这人竟然说要娶媳妇儿了。
跟他一起的小混混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荤段子都说过不少了，只是吹牛娶个20来岁的小媳妇，也算是稀松平常。
可大刚不这么觉得，他在旁边一听，就吓得浑身发毛，赶紧跑回来给江云离报信。
江云离喉咙有些干涩，“可能是吹牛的吧，他哪能攒的起500块钱。”
“他攒不起钱，他哥哥的儿子有啊！”
大刚急的跳脚。
那老光棍的侄子在镇上总是抢他的生意，大刚一见那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又听见这事，他恨不得冲进老光棍的家，把他拖出来给揍一顿。
离姐长得漂亮，又有一身好手艺，怎么能嫁给那种玩意。
沈千帆拉住他，回过头说：“先回去吧。”
他接过小推车，径直往家走。
江云离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家，江云梦在院子里洗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把抱进怀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抱一抱你。”江云离声音有点闷。
江云梦看向沈千帆。
沈千帆也没隐瞒，就把这件事说了。
听到老光棍的时候，江云梦一脸震惊。
这不是江仁给她选的路吗？怎么变成姐姐的了？
“太过分了，他们还是不是人！”
都是父母，差别怎么这么大？
江云离声音隐隐透出哭腔，“梦梦，我好难过。”
一直以来都处于照顾别人的人，突然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让江云梦心酸的不行。
旁边沈千帆不满道：“差不多就行了，他们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了装可怜，酝酿了一路，真是诡计多端。
江云梦不赞同看了他一眼，“我饿了，你快去做饭吧。”
沈千帆盯着江云离，总感觉梦梦说完这句话，她的背影都透露着洋洋得意。
真希望眼睛里能射出把那个背影扎穿的刀子。
沈千帆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江云梦拉着江云离坐下，“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还以为他们近几日的消息还能再拖住对方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们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
难道是沈千帆给的刺激的太大了？
江云离脸上并没有泪水的痕迹，但眼圈却是红红的。
她虽然知道那两人的本性，却从没有想这一刻那样明白，他们是真的没把她当女儿。
“梦梦，我也不知道。”
她伸手环住江云梦的脖子，又重新将人抱在怀里。
江云梦没看到，此刻江云离的眼睛变得很冷，如同冬天结冰了的湖水。
表面看风平浪静，实际上危险早已蕴藏在其中。
若他们真的不将她当人看，那她也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但是这些想法不能让梦梦知道，她不想让小姑娘看见自己另一面。
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就像现在，觉得她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坚韧小百花，。
然后，心疼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