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微渺此生许卿安13
顾知衍走出掌声雷动的礼堂，他点燃烟，夹到唇边。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像云霭散开，远远地，他看见苏纯的侧脸。
细碎的圆形光斑映着她白皙的脸庞，微风拂过，鬓角的碎发争相亲吻她纤长的脖颈。白色短袖做了蓝色的插肩，校裤则以蓝色为主，拉了一条白色的侧缝。她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小腿随着轻风微微晃荡。
她身旁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手臂挽在她肩膀上，脸藏在她的影子里。她们笑着耳语，春日的花朵竞相开放。
顾知衍手中的烟头掉落在地上，弹出灰色的烟屑。他跨了几个大步，又停下来。他折回去，铮亮的皮鞋在烟头上踩过，又碾了一遍。那仿若旧日重现的火星，彻底熄灭。他一边理理袖口，一边迈着步子走过去。
柏秘书也从礼堂出来，小跑几步追上他。
“把那个女人弄走。”顾知衍指了指小张，吩咐道。
秘书点点头，便找了个借口将小张支走。
苏纯转头时，就看见顾知衍坐在她左上方，她收回脚，整齐的放在台阶上。
“你过得很好吗？”他居高临下，问候也听不出什么善意。
苏纯将手臂放到身前，唇瓣翕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皇城会所的工作很适合你，明天来报到。”他转动着中指的素圈戒指，命令道。
苏纯捏着衣角，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安全感，她说：“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不会去的。”
顾知衍手中动作一顿，眼中闪过戾气，“盘巧对吧？或者我把那家公司买了，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你！你还是觉得是我做的？”她忍住泪意，想要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
他毫不动容，冷峻的眉眼间藏着些烦躁。
苏纯转过头擦了擦泪，尽量把声音放平，“我知道了。”
她知道盘巧是夏安安她们费心经营一年的成果，一旦被顾知衍盯上，如果不乖乖退让，注定惨淡收场。他报复的对象只有她一个，没必要连累其他人。她以为能走出泥淖，陷在里面的人却死死抓住她脚踝。
顾知衍站起来，抬步走回车里。柏秘书走到苏纯面前，做出引路的手势，“苏小姐请。”
她既然答应他了，他何必这么不放心，他真的一点也不肯相信她。
苏纯走向反方向，对小张笑笑，“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这段时间你给我很多帮助，谢谢你。”说完便跟着秘书指引，坐在顾知衍前面的副驾。身后的男人专注于手中的平板，没有分给她半刻眼神。
秘书低声说：“下午还有一场筹备会议，晚上是宫氏商业中心的开业庆典。”
顾知衍按了下眉心，启唇，“去城郊的酒庄，会议你看着准备。还有，给宫沫挑一件礼物送过去。”
苏纯听到宫沫的名字，交握的双手默默地绞紧。她想起顾知衍左手中指的戒指，心中迟钝的泛起苦涩。
顾氏的酒庄前，柏秘书提着公文包下车，对着远去的车鞠了一躬。
通向住宅的道路旁种着大片的葡萄，果架中穿梭着修剪枝芽和喷洒药水的农人。庄园的房顶是深灰色，米白色的墙体开出方形的窗和拱状的门。仅这栋建筑的占地面积几乎能抵上三个希望小学，建筑后除了停车场外还有一排低矮的铁皮房，后山也种满了葡萄。
顾知衍整理了下衣领，“你不介意提前一天上班吧。”
苏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讲话，沉默地跟着他走进庄园。
庄园的钟管家早就在门口端着托盘候着，他低头道，“欢迎大少爷。”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把平板放进托盘里，取出温毛巾擦了擦手又放回去。虽然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苏纯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欠佳，默默捏紧了衣角。
顾知衍越过管家，从侧边的酒架上随意拿了一瓶放在长几上，自己则坐上沙发，松了下领带。
苏纯上前拧开瓶盖，擦干净杯子，保持瓶口和杯口的距离，将酒缓缓倒进高脚杯里。宝石红的液体散发出甜美的气息，倒至三分之一时停下，她拿着酒瓶候在一旁。
这次顾知衍身边没有其他人来打翻这杯酒，他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而后一饮而尽。
等酒杯被放回桌上，苏纯安静的续杯。
“跪下。”男人眼睛危险的眯起，似乎她妨碍到他的兴致。
女人的动作瞬间僵硬，脸上升腾起难堪的红晕。她知道拒绝顾知衍不是什么好选项，但微末的自尊心撑住她的身体，直到红酒溢出杯体发出脆响，她才回过神，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瘫坐在地。
薄唇微动，是一声带着嘲讽的气音。顾知衍拿起酒杯置于苏纯的头顶，微微倾斜，液体从发间流向脖颈，浸湿了棉质短袖，鲜红的痕迹慢慢晕开。他贴近她颊边，闻到樱桃的甜香，“这么好的酒，可真是可惜了。”
即使面前的人做出恶劣的行为，因为他靠近自己的动作，苏纯还是不争气地开始心跳加速。她别开头，额间残留的液体顺势滑进眼眶，激起她生理性的泪水。
顾知衍伸出两指掐住她的下颚，将这张脸摆在面前仔细的端详。监狱生活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阴霾，她只要穿上合体的校服，还可以窥见三年前的模样。
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这么直白的怒意，却不清楚来源。是因为他恨她害死了田筱筱，还是因为她离开他依旧能活的快乐。
正当他想要再靠近一些寻求答案时，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响。宫沫推开门走进来，她穿着限量版的奶白粗花呢短裙，脚上是同色系的细跟高跟鞋。她自然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二人。
顾知衍收回手，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手，便扔在了长几上。他磁性的声音带着温和，“今晚的庆典就能见面，你怎么还特意过来了？”
宫沫收回眼神，伸手看了看刚做的美甲，“我妈又因为二哥在家发脾气，我出来透透气。”
顾知衍一边听着，一边拿出另外的杯子擦拭，“还没吃饭的话我让他们准备一下。”他倒了两杯酒，放了一杯在宫沫面前。他啜饮一口，向脚边的人轻轻地挥了下手。
苏纯浑身一抖，连忙起身，眼神都不敢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逃向门口。门是开着的，她顶着一身狼狈出现在赶来的夏安安面前。
夏安安看了看门口停得嚣张的红色跑车，听二货大概复述了一遍现场情形，把苏纯扶进车里，在她怀里塞了一盒卫生纸。
楚嘉一下车就被钟管家请进去，他也正好要和顾知衍聊一聊，于是丢下二人走了。
这个不争气的男二！夏安安坐上主驾，发动车子。
“安安，我现在不能走。”苏纯握住她的手臂，面露为难。
夏安安直视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不能？你在这里呆的很开心？还是说你又欠他钱了？我帮你还。”
“不是这样的，我欠他的……不是钱。”
苏纯看着可怜兮兮地，夏安安抽出几张卫生纸擦拭她的脸，“你被威胁了，他不让你回公司上班？”
苏纯看向她，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夏安安眼神闪躲了一瞬，“我就随便一猜。你不是说人不是你害死的，那你欠他什么？就算凶手是你好了，那你真正对不起的是死者的父母，而不是顾知衍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他要是真有本事让他冲我来好了，我们可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谢谢你安安。”苏纯想伸手抱住她，可自己身上还有红酒渍，又收了回去。
夏安安狠狠抱住她，感叹道，“你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