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聚会和冲突
老约翰的话让我悚然动容,我惴惴不安的看向地面,尽管这个地方叫作避难所,给我的感觉却比海姆城区更加危险和诡异。
开枪击中近似于人型的红眼睛,以及避难所“吞吃”掉尸体的诡异场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我感到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胃里也一阵阵翻腾,似乎要把我内心的恐惧和罪恶感都吐出来,但是却被自己的紧张和恐惧所压制。
我皱起眉头,压抑着头脑的晕涨,但是无论我如何抑制思绪,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印斯茅斯红眼睛空洞的眼神和初始避难所里中弹倒地的红眼睛麻木的脸孔。
接近日暮,温度骤降,有风从建筑间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活着的、没有形体的东西,正潜伏在城市废墟内,满怀恶意的盯着我。
“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紧张,尽管我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但握枪的手不停颤抖,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到眼睛,让我看不清楚前方。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老约翰观察到我的异常,开口道。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眨了几次眼,才恢复了视力。
“第一次主动击杀红眼睛人影,也第一次见到避难所吞食尸体的过程,产生心理不适是正常的。”老约翰叹息一声,说道,“习惯就好了。”
“习惯?”我只觉一阵荒诞和可笑,“我们不击杀人影的话,到了夜晚他们就会吃掉我们,这里的建筑和地面也全都会吃人,这种荒诞的世界,我该怎么习惯?”
随着情绪激动,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手脚也因为情绪开始颤抖。
我只是个普通的毕业生,连海姆人都不是,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第一天差点被夜晚房东太太差点杀死,第二天被一具红眼睛的尸体拖进海里,几乎淹死,今天又看到了城市废墟吞吃尸体的一幕。
我身体僵硬的杵在那里,感受到废墟中有,像是有无数冰冷不带人类感情的目光,从各个方向交织在了我身上。
冰冷如黏液的恶意和恐惧裹住我的心脏,我感觉心脏一阵抽搐。
自己本来的高烧和咳嗽还没好,来到噩梦里,先是撞玻璃窗时划伤了肩膀,又被触手缠住、扭断了脚腕,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不堪重负……
我只想要活下去,回到我正常的生活,异乡人还有希望,从噩梦中醒来就能回到真实的世界,那我呢?我就只能在恶意和痛苦中苟延残喘,拼了命地活下去?
我心底突然有种懊恼和愤怒升腾起来,这一刻,我无比地厌恶眼前蠕动着血肉的废墟,想要离开这个充满恶意和血腥的地方。
可沉默了良久之后,我只是闭上了眼。
老约翰同样不发一言地注视着我,直到看到我重新睁开眼睛,才开口道:“被困在噩梦里无法脱身,是会让人陷入疯狂和绝望的,曾经有海姆的异乡人,因为陷入绝望,恶堕成了红眼睛。”
我嘴角紧抿地问道:“可是,我们在噩梦里,看不到希望啊……如果连希望都没有,那该怎么保持理智,才不会绝望呢?”
“并非毫无希望……”老约翰的目光穿过雾霾,看向远方,“有人,曾经从噩梦中醒来,离开了这里……”
“天色快黑了,在这之前,我们要把这条街道的红眼睛人影清理干净。”老约翰道。
仍沉浸在情绪中的我,这才发现,雾霾中透出微薄光亮的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快要沉入地平线。
……
……
陆续又清理掉了两只在建筑废墟中游荡的红眼睛人影,我开始逐步找到了速射的手感。
这时候老约翰才将沾满污血和黏液的绷带扯下,活动一下手腕,对我说:“好了,你也初步掌握了速射的技巧,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在黑夜来之前。”
我紧绷的精神这才放松一些,后背微弯,低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结束了?下面我们要去哪里?”
詹妮弗好像也提到过,今晚有其他安排。
老约翰道:“既然这里叫初始避难所,那么在这里度过夜晚还是安全的。”
“在噩梦里,能度过一个安全的夜晚,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所以海姆的异乡人会在这里进行聚会。”老约翰边说,边在街道的分岔口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连忙将枪支放回衣服内侧,跟上老约翰的脚步,问道:“聚会?异乡人的聚会吗?在初始避难所里,夜晚不会遇到红眼睛的人影或者尸体吗?”
老约翰再次摸出那个被压扁了一角的金属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根香烟,“每座城市觉醒的异乡人数量很少,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聚在一起,交换一下情报,售卖一些材料,也看一看有没有人在红月的夜晚,失去性命或者发生恶堕,而永远的离开我们。”
“至于第二个问题,在初始避难所里,虽然白天会碰到零星的红眼睛,但到了夜晚,红月升起之后,失去理智的红眼睛会在本能的驱使下,远离这片废墟,所以这里才能被称为避难所。”老约翰点燃了嘴里的香烟,烟头火焰明灭,照亮了脸上深刻的皱纹。
异乡人聚会!
我快地抓到了老约翰话中关键词,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小说和电影中经常描述的聚会场景——
昏黄阴暗的烛光下,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们,十指交叉地坐在椅子上,围坐在青铜长桌旁边。
因为参加聚会的人们,都被黑袍兜帽的阴影所遮掩,彼此之间看不到了脸部,所以相互都是用代号代称彼此。
甚至按照剧情走向,作为穿越者的我,很有可能在聚会中,心血来潮地对某个无人问津的物品产生反应,从而以极低的价格买到重要道具,甚至是附着着老爷爷灵魂的戒指什么的……
“你再发什么呆?”老约翰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分神。
“参加聚会前不需要准备吗?我是说黑色长袍什么的,防止暴露身份……”我斟酌着开口问道。
“?”老约翰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瞥了我一眼。
我同样不明所以地直视着老约翰的目,接着就听到老约翰说道,“我们又不是罪犯组织,不需要遮掩身份。”
“况且,在噩梦中觉醒的异乡人,存活下来的很少,整个海姆地区也只有数量不多的异乡人,相互之间都很熟悉,对彼此的样貌也记得很清楚,所以不需要黑色长袍和兜帽什么的。”
“我们只是从噩梦中提前醒来的人,在白天,我们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像你在入口处碰到的克里斯汀,在白天她是受人追捧的女演员,我在白天则是苏格兰场的警探……我们并不是需要遮挡面部的罪犯……”老约翰耐心地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我略显尴尬地错开目光,看向脚下的地面,“可能是突发奇想地脑袋一抽,不用介意。”
“前面就是聚会的地方了。”老约翰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而是在一栋外观保留的较为完好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我连忙跟着停下脚步,鼻子差点撞到了老约翰的后背。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锈蚀、沉重的黑铁大门,一个戴着圆顶帽,头发褐色的男人动作僵硬地杵在门前。
我看到了他压低的帽檐下,露出两道红色的瞳光。
“看样子他们已经先到了,这是克里斯汀的傀儡。”老约翰像是没看到一样,与红眼睛的男人擦肩而过,径直走进黑铁大门里。
“不会突然暴起伤人吧?”我嘀咕道,同时保持着面对红眼睛男人的警惕姿势,侧身钻了进去。
一股在天黑气温骤降后显得突兀又极为难得的热浪,混杂着让人微醺的酒精味,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幕让我神情恍惚了一下。
我仿佛来到了中世纪的酒馆,酒馆的壁炉里,燃烧着大量价格低廉的木柴,烤热了整个房间,几个男人围坐在吧台,面前放着装满酒水的木制杯子。
但与温暖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是,整个房间都显得极为安静,那几个喝着啤酒的男人也一言不发,只是转动僵硬的脖颈,直勾勾地盯着老约翰和我。
察觉到他们眼里的红光,我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也是克里斯汀的傀儡!
看着眼前一屋子的红眼睛,我感到头皮寸寸发麻,如果不是老约翰在这里,我早就夺门而逃了。
“别紧张,克里斯汀的畸变能力,很适合用来放哨,所以每次聚会,她都会让傀儡在疯马剧院和酒馆坐着,防止有红眼睛突然闯入。”老约翰脱下帽子,走向吧台,“帮我来两杯朗姆酒。”
红眼睛男人目露恶意,脸部的表皮下下似乎有触手在蠕动,但还是缓慢起身,拧开橡木酒桶的出酒阀,接了两大杯朗姆酒。
“好的,谢谢。”老约翰接过两大杯,递给了我一杯,“好了,我们该去里屋了,那里才是真正的聚会场所。”
我接过装满朗姆酒,杯口覆盖着泡沫的杯子,只觉得酒精味刺鼻,但混合着的麦芽香味,稀释了酒精的味道。
老约翰端着杯子,朝里面走去,推开了一扇吱嘎作响的暗门。
我瞥了一眼脖子大角度扭转,却始终注视着我的红眼睛男人,连忙跟了上去。
暗室内的吊灯昏暗,几张高背皮椅角度不一、错落地摆放在室内。
克里斯汀仍旧光着脚,高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双腿离地,无聊地晃动着。
她坐着的高背椅背后,一个红眼睛男人站在那里,如同酒馆服务员一样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葡萄酒和甜点。
坐在克里斯汀旁边的,是那个在疯马剧院入口处见过一面、名叫斯图尔特的男人,仍旧脸色苍白,神色枯槁,在听到推门声之后,才扭头看了过来。
那个巫师一样的灰袍萨鲁曼,则坐在最里面的阴影里,双手撑在橡木杖上。
“约翰先生,您终于来了。”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女人,头顶宽檐牛仔帽,穿着灰色衬衫,腰部用皮质束腰收紧,而在腰部下面一点的臀胯处,则插着一柄匕首和短枪的枪套。
她的下半身穿着牛仔裤,裤管用皮带紧紧扎起,套着一双结实牛仔皮靴。
我看到她的帽檐与耳齐平,瞳孔蔚蓝,五官清晰可辨,正眼神明亮地看向老约翰。
“好久不见,萨拉。”老约翰打招呼道。
“这就是您带的新人吗?一名新的‘猎人’?”被老约翰叫作萨拉的年轻人问道。
这时,克里斯汀插话道:“他确实是新人,但并不是老约翰将他从噩梦中带出来的,而是詹妮弗。”
听到詹妮弗的名字,萨鲁曼在阴影中睁开阴翳的双眼,“詹妮弗带出来的?那么应该不是‘猎人’……”
没等人回答,他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几个小时前我见过他一面,以为是约翰将他从噩梦中带出来的,没想到是詹妮弗。”
”有意思,自从上次失败,我还以为她会一蹶不振呢。”
“让我猜猜看,既不是‘猎人’,也不像是‘病人’……那么,小伙子,你的畸变能力是什么呢?”萨鲁曼缓慢的抬头,目光如秃鹫,死死地盯向我。
在萨鲁曼盯向我的同时,一股腐朽感扑面而来,我像是走进了一片钻出死尸的坟墓,粘稠如实体的恶意和腐朽的死亡感,让我瞬间手脚冰冷。
“萨鲁曼,你难道不知道,畸变能力对异乡人来说,是保密的吗?”老约翰侧身挡在我面前,“而且,对新人释放恶意,你有些越界了。”
“萨拉,约翰的能力和你相似,我解决这个小子之后,约翰时日无多后也只能教你,希望你不要插手。”
“克里斯汀,你对这小子应该很感兴趣,我拦着约翰,你对付这个小子,事后你是要这个小子的尸体,还是要活人,都可以商量。”
萨鲁曼快速的对萨拉和克里斯汀分别说道。
听到萨鲁曼的保证,萨拉按捺住起身的动作,而克里斯汀,则脚底覆盖上黑液,踩在了地板上。
“走,你先离开这里,我帮你拦住这几个人。”老约翰神色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