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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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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熬到清晨,我踩着厚厚的枯叶和泥土,穿过枝干发黑的落叶林,在路边等来了昨天的马车。

    “早上好,车夫先生。”我神情疲倦的向车夫打招呼。

    “看起来您经历了糟糕的一夜。”年老的车夫,用昏黄的眼珠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上来坐稳了,我们马上离开。”

    我盯着车夫,直到确认了他眼神浑浊,没有眼睛发红的迹象,才伸出右手,抓住车厢的边缘,先抬起受伤的右脚。

    “嘶~”刚踩上台阶,右腿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嘶声,我咬紧牙关,紧接着提起左脚,同时用手拽着车厢边缘,才费力得抬上这一步。

    当我瘸着脚,成为车厢里唯一的乘客时,我不敢再将身体重量压在右脚,而是选择了最近的座位就近落座。

    车夫抽动马鞭,马车颠簸,我掩饰般抹去额头的汗,这才望向马车外。

    看着车厢外不断向后拉远的印斯茅斯,我总觉得一股阴霾笼罩在心头。

    ……

    ……

    经历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以及一次奢侈的换乘,我回到了詹妮弗居住的公寓。

    “看来昨晚,是非常糟糕的一夜。”带了金丝细框眼镜的詹妮弗,正在翻看着羊皮书,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她抬起碧色的眼眸,打量了我一眼。

    “你是今天第二个这么说的人。”我尽量语气轻松地说道,但走路的动作牵扯到右腿的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吃痛皱眉,“还不算太糟,至少我活了下来,而且有所收获。”

    詹妮弗挑眉,“你这么快就获得了红眼睛身上掉落的东西?是结晶还是畸变的武器?”

    “托老约翰的福,他推荐给我了一处位于印斯茅斯的避难所,那里只有一只落单的红眼睛尸体,虽然危险,但还能勉强应付。”我向詹妮弗摊开手心,“在他被击杀的最后一刻,我的手接触到了他,然后手心就多出了一块红色的晶石。”

    詹妮弗扶了扶眼镜的细框,说道:“这就是我上次所说的恶意结晶,只能自己击杀红眼睛才能获得,而其他人获得的结晶,对你也不起作用。”

    “为什么会不起作用?”我问道。

    “因为恶意结晶,本质上是红眼睛积累的、过量的呈晶石状的恶意和痛苦,或者是其他极端的负面情绪。”詹妮弗解释说,“无论是恶意还是痛苦,负面情绪都是可以传递的,只有亲自击杀红眼睛,同时在击杀时,能够尝试理解和接受他们的痛苦,才有机会获得恶意结晶。”

    听到詹妮弗的话,我脑海中闪回红眼睛尸体的记忆片段,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其实,他们也是非常可怜的人啊。”

    “是啊,站在异乡人的角度,他们是海姆的一部分,是披着人皮、在白天扮演着正常人的怪物。”詹妮弗眼眸低垂道,“但是按照守夜人的理论,他们是忍受痛苦,承受了过多恶意的可怜人。”

    “守夜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我,眼神诧异的看向詹妮弗。

    “是的,守夜人,尽管他们和异乡人经常发生冲突,并不对付,但是他们的理论,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值得借鉴。”詹妮弗解释道,“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他们的,尽管他们看起来不太正常,经常疯疯癫癫的,但比起红眼睛,守夜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我不明所以得点了点头,詹妮弗似乎也不想在守夜人的话题上继续,她用手推了推眼框接着说道:“老约翰应该也很看好你,印斯茅斯是他生活了很久的避难所,一般情况下,那里要比海姆安全很多。”

    “比起海姆成群结队的红眼睛,印斯茅斯确实只有一只落单的红眼睛尸体,但那只红眼睛尸体,差点要了我的命。”想到昨晚的经历,我仍心有余悸,“等到直面蜕皮的红眼睛时,我才体会到,光是在噩梦里活下去,都是非常困难和危险的事情。”

    “以前人们都说印斯茅斯是鱼群的聚集地,就算周围其他海域什么鱼都没有,但是印斯茅斯的鱼群从不见减少,那里捕鱼业异常兴旺,一直持续到雾霾和红月出现。”

    “雾霾和红月引发了一场瘟疫,那里的情况糟透了,渔民少了一大半,活下来的人用松木板把门窗钉死,不再出海打渔,海里的鱼群也都不见踪影,再也难从印斯茅斯捕捞上来一条鱼了。有人说,那根本不是瘟疫,而是某种诅咒,不过从那以后,就很少再有那里传出来的消息了。”

    “一直到老约翰从噩梦里觉醒,误打误撞的逃到印斯茅斯,在那里度过了前期的夜晚,我们才知道,那里早已见不到活人了。”

    “白天没有活人,也就意味着夜晚没有红眼睛。”詹妮弗说道,“在噩梦里活下来的异乡人本来就不多,老约翰成为资深异乡人之后,按照异乡人之间默认的规矩,那里也就被划分为老约翰的地盘,所以印斯茅斯也不会有不怀好意的异乡人。”

    “尽管危险,但你总归要直面红眼睛的,老约翰已经帮你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尽管对老约翰和詹妮弗心怀感激,但我扔听出了詹妮弗的潜台词——

    老约翰已经帮我把风险降到了最低,给了我单独面对落单红眼睛的机会,但如果我连一头红眼睛都对付不了,甚至因此丧命的话,詹妮弗和老约翰也不会插手。

    我吐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和老约翰。”

    “不用感谢我,能在噩梦里活下来,是你自己的运气。”詹妮弗表情如常的说道,“至于老约翰,他会很乐意看到你活着回来,如果能再帮他带瓶酒的话。”

    “我会带着酒去拜访老约翰的。”我诚恳地说道。

    “一般来说,异乡人要度过很多个夜晚,才能获得恶意结晶,既然你运气很好,第二天夜晚就能获得结晶……”詹妮弗摘下眼镜,语气罕见的严肃,“那么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可以帮你调制出魔药,但是否服用,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

    在詹妮弗眼光的注视下,我眼睛弯起,“难道有比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活下去,更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吗?”

    “看来你选择了接受。”詹妮弗起身,随着起身的动作,波浪卷长发如瀑布般从肩膀上滑下来,“跟我来,调制一阶魔药的过程,并不复杂。”

    我跟着詹妮弗的脚步,走向公寓角落的阶梯。

    哒,哒,哒,哒,詹妮弗的黑色细跟高跟,踩在地板上清晰可闻,她沿着阶梯一路下行,朝地下室走去。

    我默默尾随其后,阶梯并不漫长,但陈设却让人感觉悚然。

    阶梯靠近墙面的一侧,摆放着一排木架,上面摆满了羊皮书卷和各式各样的玻璃瓶、试管。

    玻璃瓶里,不仅装着散发出消毒味道、成分晦涩的液体,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瓶中浸泡着细小的骨节、一截缝合后外翻的肌肉,甚至是一只血淋淋的眼珠。

    眼珠正随着我们的脚步转动方向,像是在窥视着我们一样。

    有些试管里,装着流淌着诡异光芒的墨绿色液体,有的则装着各色不知名的粉末。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瞟了走在前面的詹妮弗一眼。

    顺阶而下大概几分钟后,詹妮弗停了下来,推开地下室的门。

    随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打开,黝黑的地下室映入眼帘。

    昏暗的烛光下,我看到地下室的四壁,摆满了标本和浸泡在玻璃瓶中器官。

    标本经过细致分类,依形态排列,看起来干瘪又惊悚,一块干掉的巨蟒标本盘旋而下,巨大蛇头上缝着一个诡异的咒符。

    各色各样的器皿摆在架子上,一张长满锈斑的长条桌上,刀片和黑木勺整齐排放,边上是一排药剂瓶。

    “在噩梦里,不光人会积累恶意,发生畸变,动物和植物也会,这些都是我在旅途中收集到的一些畸变生物标本。”詹妮弗回头解释道。

    嘶,你不解释还好,解释起来更恐怖好吗?

    正常人谁会在旅行过程中收集畸变生物,然后还做成标本收藏起来……我心中吐槽道。

    詹妮弗像是没有注意到我脸色发黑,自顾自的说道,“太久没有调制过低阶的魔药了,让我想想,海姆序列,一阶魔药配方……”

    边回想边调制,看起来更恐怖了啊……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詹妮弗这才注意到我的神色,语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是记不得一阶魔药的配方,而是因为每个地区痛苦和恶意的源头并不相同,所以才要回想一下。”

    “海姆应该有三条相对稳定,以及一条极不稳定的序列,一共四条序列,序列代表着恶意的外在表现,一阶为起始,数字越大,精神层面的负担就越重,相对应的,外在表现就越强。”

    “序列?”

    “是的,以序列表记录和区分畸变能力,是卡特大师生前最伟大的发现之一,虽然每个地区的痛苦都有所不同,但外在表现相对接近的畸变能力,仍可以进行归类,某种特定的畸变能力在序列表上以序号的形式进行记录,表现接近或者能够进阶的畸变能力,在序列表上就被归类为一条序列。”

    以序号标记,归类为序列,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元素周期表……我不由得联想到高中学到的元素周期表。

    “既然畸变能力能按照序列表的形式清晰的记录下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主动选择特定的畸变能力?比如现在,我就可以规避海姆那条不稳定的序列,从另外三条稳定的序列中选择一种畸变能力?”我谨慎的开口问道。

    “如果能力可以人为选择,相对可控,那么就不会被称为‘畸变能力’了……”

    “所谓的畸变,就代表着疯狂和不可控。”

    “每个人击杀的红眼睛怪物种类不同,获得的恶意结晶也会有所不同,服用结晶调配出的魔药后,也只能结合海姆几种恶意表现,预估获得的畸变能力,也就是说,就算知道序列表,正确调配魔药,也只能随机的从四条序列里四选一。”

    这真的是恶意的外在表现吗?

    怎么看起来更像是,某些精神疾病?还会伴随着脾气暴躁。精神分裂等症状……我听着詹妮弗的话,联想到之前所说的魔药调和法,心里突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荒诞感。

    “好了,先把你手上吸附的恶意结晶剥下来。”詹妮弗走向长条桌,用手指拿起一片雪亮的刀片,我心中咯噔一下,还没等我下意识地拒绝,詹妮弗就拿着那柄锋利的刀片逼近。

    “等、等下……”

    詹妮弗捉住我的手腕,冰冷的刀片贴近皮肤。

    “不要动。”詹妮弗低声说,“你应该是用这只手击杀了红眼睛,或者是红眼睛最后接触到了这只手,并予以馈赠,这种情况算好的了,我见过红眼睛掉落的恶意结晶附着在异乡人的膝盖骨上,不动手术根本取不下来,甚至还有恶意结晶长在了极为尴尬的部位。”

    我还在尝试理解尴尬的部位,徒然一股尖锐的痛感直冲大脑。

    詹妮弗干脆地下刀,随着细长锋利的刀片下拖,一条白线沿着结晶和血肉连接的边缘铺开,接着鲜血从白线中溢出。

    剧烈的痛感,不像是剥离吸附在手上的结晶,更像是在切割长在身上的某个器官,我无法自抑地咬紧牙关,牙齿几乎被自己咬碎。

    皮肤和肌肉被一条条白线切开,手掌处因为承受过量的疼痛,而逐渐麻木。

    我眼前发黑,转暗的视线里,看着那块红色的恶意结晶,蛛网一样粘连着皮肉,被詹妮弗用刀片整个剥离下来,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手掌,被詹妮弗用手牢牢固定住。

    “恶意结晶、些许本人的血液,全都凑齐了。”詹妮弗松开我的手腕,熟稔地从长条桌边的药剂瓶中拿出一个,“接下来是3毫升热带雨林斑毒蛙的毒液。”

    我攥住受伤的手腕,有些惊悚的看向詹妮弗手里的玻璃瓶。

    “斑毒蛙的毒性很强,可以和海姆浓稠的恶意对冲,达到平衡,是海姆一阶序列魔药的重要配方,当然,调配的过程要非常小心,只要多1到2毫升的量,就会脸部漆黑的中毒死掉。”

    “那你可千万别手抖……”我心中嘀咕道。

    詹妮弗将装着毒液的药剂瓶夹在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之间,右手拾起一支黑木勺,

    “1滴锈蚀泪滴,这东西非常珍贵,只能从遗迹中少量获得,一旦接触到毒性物质,就会溶解成液体,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所以能融化恶意结晶。”詹妮弗拿出另一只试剂瓶,用天平称量后,再用黑木勺缓慢而匀速的搅拌,使毒液、泪滴、和沾着鲜血的恶意结晶在黑色的大锅里混合在一起。

    固态的锈蚀泪滴一接触到毒液,果然很快变为液体,红色的恶意结晶正在不断地被溶解,“滋滋”的冒出白烟,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这东西真的能喝吗?”我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喉咙,心虚的想道。

    “再加上巴门尼德的水晶。”詹妮弗的话让我重新回过神,我转头看去,只见詹妮弗手上空无一物。

    “如果洞察力不足的话,确实很难看清巴门尼德的水晶。”詹妮弗将手上的物体对准煤油灯的灯光,我这才看清。

    一块纯净到透明的水晶,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正躺在詹妮弗手掌上,在煤油灯下折射出纯粹的光芒。

    詹妮弗用银质小刀切取了一些水晶碎屑,放入盛放液体的黑色大锅中,“还需要10毫克纯金粉末,14毫升蒸馏过的纯水。”

    后续加入的物品,终于显得不那么让人惊悚。

    “最后,再加上4克布拉赫叶片粉末,你知道的,布拉赫叶片能够提高人的洞察力,让人更清楚地看清这个世界,所以最后加入叶片粉末,有一定概率能够将畸变引向比较安全的‘猎人’序列。”

    “猎人的优点是敏锐的洞察力,缺点是有时候会有些精神分裂,‘猎人’、‘病人’和‘巫师’,是海姆三条较为稳定的序列。”

    精神分裂都可以说是比较稳定吗?

    我默默腹诽一句,然后不由得回想了一遍配方——

    海姆恶意结晶+些许本人的血液+3毫升热带雨林斑毒蛙的毒液+1滴锈蚀泪滴+巴门尼德水晶碎屑+10毫克纯金粉末+14毫升蒸馏过的纯水,能够概率获得“猎人”畸变能力。

    除了纯金和蒸馏水,全是没听过的名词,感觉初、高中化学白学了……

    这时候,黑色大锅里的冒出更多的白烟,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脑胀,但精神抑制不住的愉悦。

    几分钟后,白烟突兀的消失,詹妮弗用黑木勺在大锅里舀出凝胶状、相互粘连的液块,盛放在一个银质的杯子,递给我。

    “给,你的魔药,因为用了巴门尼德的水晶,导致它存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要尽快喝下去。”

    我接过银质的杯子,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魔药,内部透明,封存着大量的白烟,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黑色大锅里,剩余的液体,很快重新气化为白烟,以至于黑色大锅内没有半点剩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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