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吸收恶意与污染问题
和玛格丽特有着几分相似的克劳迪娅,略显稚嫩的五官上,浮现出同样诡异的媚态。
还未完全发育的身体,也不再努力保持大人的仪态,一下子酥软起来,如同水蛇一样朝我贴了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上半身后仰,难以自抑地头皮发麻。
“保守的女人到了夜晚会变成荡妇;拥吻的女友嘴里会伸出触手。”巨大的荒诞和不真实感中,詹妮弗曾经说过的话,再次浮出脑海。
以奇怪角度歪过脑袋的克劳迪娅,眼神湿润,隐约透出勾人的红光。
红光散发出的堕落的气息,仿佛是一种诱饵,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每次看着她,就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小腹燥热,视线难以移开。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帐篷顶部,若非天光明亮,我甚至觉得现在已经是红月夜晚,才会引发畸变。
“布莱克,您不想送我些别的什么吗?”克劳迪娅用略显稚气的嗓音,贴在我耳边轻声道,“还是说,您想要我送您更好的东西?”
我后退半步,后背却撞到了其他的观众。
被撞到的女性观众并未生气,而是同样抬起潮红色的眼眸,毫不掩饰地看向我。
看着周围一双双亮起的红眼睛,我心中越发悚然,但克劳迪娅却忽然身体扭动,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她的双手关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地紧紧缠住我,同时目露红光地看向那名女观众。
克劳迪娅的身体紧贴住我,一股浓烈的腐肉味随即扑面而来,我甚至产生错觉,抱住我的是一具腐尸。
向女观众示威后,克劳迪娅转动脖颈,颈关节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她重新扭头面对我,双眼溢出黑色的黏液,嘴里伸出异于常人的、十多厘米长的舌头,贪婪地舔朝我舔来。
我紧张地死盯着那条异常灵活、仿佛有意识的长舌,舌尖黏液滴落,如同触手般黏稠、有力,顺着我的脖颈向上舔舐,接着舌尖蠕动间,想要钻进我的耳朵。
畸变的红眼睛!
在黏糊的舌尖滑过耳廓,即将深入耳道的一瞬间,高度紧张中,我的思维高速运转,瞬间做出了判断。
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在白天的克劳迪娅,已经和第一晚时的玛格丽特一样,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畸变,身上腐肉的气息也几乎与印斯茅斯港的红眼睛尸体相差无几了。
不光是红月和城市恶意的注视会导致畸变吗?
极端的痛苦、压抑后的兴奋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发畸变。
所以是因为海姆的人们平时太过痛苦压抑,在马戏团的演出中,被热烈氛围所感染,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全都接近于发生畸变吗?
想着这些问题时,我本能地想要伸手拔枪,但低头看见克劳迪娅那张和玛格丽特几分相似的脸,我咬牙放弃了拔枪。
不能杀啊。
夜晚红月升起后,杀掉红眼睛会在黎明复活。
但谁知道白天接近于畸变的人,死亡后能不能复活?
况且玛格丽特平时非常关心和照顾我……
被紧紧缠住的我,目光扫视过克劳迪娅全身,却发现她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型,尽管舌头已经表现出畸变特征,却还没有完全畸变,变成红眼睛人影。
她这种情况,应该是处于畸变之前的临界点。
是情绪波动还不够激烈吗?还是说,在白天,有另外一种力量能够抑制畸变、蜕皮?
总之不能朝克劳迪娅开枪或伤害她……
精神高度集中带动思维高速运转时,时间的流速似乎也放缓,当我想完这些问题,下定不能伤害克劳迪娅的决心时,那条黏滑的舌头,刚刚钻入耳道壁腔,舔弄着脆弱的耳膜。
我迅速伸出手,抓住克劳迪娅的胳膊,试图掰开,但她纤细的胳膊如同铁箍,让我一时间脱身。
“一名合格的绅士,不能让女士主动啊。”我低声说道,指尖覆盖上黑液,双手分别攥住克劳迪娅两支胳膊,控制住她的上半身。
克劳迪娅眼底露出一丝经验,接着眼睛微眯,露出妩媚的神色。
我的侵蚀状态更深,眼瞳底部,油漆一样的黑色液体满溢而出,顺着眼睑、脸颊向下流淌。
而克劳迪娅则口鼻处流出黑色的恶意,同样如油漆般向下滴落。
我紧握住克劳迪娅的胳膊,两人脸部淌下恶意,如同病人、如同哭泣。
在这相互对视中,我感到紧握的手掌皮肤下,克劳迪娅原本水蛇一样的肢体,逐渐紧绷。
黑色的恶意越发汹涌地流出,大团漆黑、冰冷的液体,如同活物般钻出克劳迪娅的口鼻,在空气中蠕动。
随着恶意钻出,克劳迪娅眼里的红光明显溃散,身躯不住地颤抖,胳膊、血肉、骨骼筋膜,甚至血管,都同时缩紧、颤动。
难以分清是流淌出的还是钻出的黑色液体,在空气中不停蠕动变形,如同蛇类一样,丝丝吐着蛇信,探寻着目标。
与此同时,身体内排出大部分恶意的克劳迪娅,紧绷的躯体徒然松软,似乎被抽离了某种恶意的负面力量后,逐渐恢复正常。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朝着那团活体的黏液覆盖上去。
黑色的黏液受惊般地四散开,但像是很快像是被吸引一样,又重新聚合起来,成团的液体中伸出细丝般的触手,试探性地接触到我的指尖。
类似于服用魔药时的感觉再次袭来,黑色的黏液不费力的渗入皮肤的纹理缝隙,手掌能清楚地感觉到黏连、恶心的液体质感。
黑色的恶意流入胸腔,再次裹挟住心脏,让我心脏抽搐。
眼前浮出剪影,视线模糊中我双手搭在克劳迪娅肩上,才勉强站住。
克劳迪娅惊讶地仰面看着我。
我粗重又痛苦地喘息着,压抑着心脏的不适感。
“布莱克先生,怎么了?您看起来不太舒服。”克劳迪娅担忧地问。
我想要张口解释,心脏却阵阵抽搐,一时难以开口回答。
克劳迪娅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处,没有再追问,也没有避开肢体接触。
过了几分钟,像是黑色的恶意被吸收了消化了部分,我感到心脏的抽痛减轻,视线的混乱逐渐被抚平,周遭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
“抱歉,似乎心脏有些不舒服,让我有些站不住了。”我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搭在肩上的手,苦笑道歉。
“心痛吗?玛格丽特姑妈之前的丈夫也是经常心脏抽痛,因为他在达普拉战争中不幸被流弹的弹片击中过。”克劳迪娅说着就要去找人,“这才不是开玩笑的事,我立刻找医生给您检查。”
我喊住了神情担忧的克劳迪娅:“别着急,我现在好多了。”
看到仍然一脸忧虑的克劳迪娅,我解释道:“应该只是工作紧张导致的小状况,毕竟我也没有参加过大型战役,也没有受伤史。”
“没关系的。”我脸色苍白,但仍尽量保持神色平静道,“我还可以坚持看完马戏团表演。”
“不行。”克劳迪拒绝道,“布莱克先生,您现在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憔悴,就算不去看医生,也应该立即回家休息。”
“我们现在就回去!”克劳迪娅娅斩钉截铁地说道。
“马戏团的表演不是每天都有的……”我低声嘟囔道。
“再精彩的演出,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克劳迪娅神情严肃道,“布莱克先生,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理应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好吧好吧。”我举起双手,放弃劝说,“您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回去?”
克劳迪娅已经向外挤出人群。
我叹了口气,连忙跟上。
……
……
富人区,海耶克伯爵得宅邸内。
萨拉穿着繁琐但符合身份的礼裙,坐在客厅的角落,正在以无可挑剔的礼节品尝着茶点。
眼睛湛蓝如海的海耶克伯爵,正戴着金色框的细边眼镜,对坐在客厅主沙发的客人说道:“今年的预算还有剩余吗?市民们对大气和水源污染问题的反应很大,搞不好又会聚众游行。”
“尊敬的伯爵先生。”围着丝巾、大腹便便的韦伦斯议员,坐在客厅主沙发上说道,“预算永远不够,但只要议会通过议案,我们就可以向那几家排污严重的纺织厂和工厂征更高的税,也可以和负责海姆地下水道的泰晤士水务公司联系,要求他们垫资进行清理,等财政盈余多一些的时候,再支付他们垫付的资金。”
“通过议案……”海耶克伯爵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羊皮纸,“光是今年以来,制作涂料的工厂,就有不少流水线女工因为重度污染中毒,牙齿腐烂、骨头碎裂、脊柱弯曲,而且都没钱治病,惨不忍睹。”
“还有地下水道的水源污染,导致滋生了大量蚊虫、老鼠,传播疟疾等致命疾病。”
“但是关于大气和水质污染的法案却迟迟通不过,纺织厂的女工已经组织了数次游行,我们有些议员却始终看不到市民迫切的需求。”
“尊敬的伯爵,我们都知道,议院尤其是上议院,说是由选举产生,但是普通市民很难负担得起选举过程中演讲、集会所需要的费用。”韦伦斯议员抽了口烟斗,说道,“要么有女王册封的爵位、要么拥有财富及一定的商业地位。要么在政府和军队内有着良好的关系,不然很难成为议员。”
“这也就导致了,那些工厂主、银行家等,占据了议院不少的席位,想要让他们通过治理污染的法案,非常困难。”韦伦斯缓缓吐出烟圈,说道。
海耶克伯爵眼边的皱纹微微皱起,说道:“商人们太过追求眼前利益,而忽略了长远发展。”
“如果环境进一步恶化,甚至影响到海姆市民的正常生活、身体健康,那么治理污染将会成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虽然是海姆煤钢共同体的理事会成员之一,但早就督促理事会成立法案,及时关注污染问题,朝着更清洁、更环保的能源经营转轨,而且我始终深信不疑的是,环保将是未来的趋势和潮流,现在那些造成极大污染的纺织厂、炼钢厂,很快就会被淘汰。”
“您太谦虚了,海耶克伯爵。”韦伦斯议员恭维道,“谁都知道,您是煤钢理事会排名第一的副会长,也是共同体的第二大股东,就算是理事会以及会长,都非常尊重,并会充分考虑您的提议。”
海耶克伯爵摘下细边眼镜,用食指和拇指按住眉心,叹气道:“这些成就不值一提,尤其是在这个蒸汽和机械高速发展的时期,外面日新月异,我们很多人却反应迟钝。”
“光是蒸汽机行业,这几年就出现了很多新兴的贵族,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诉求,如果不够重视这些新贵族们的利益,那么议院的影响力将可能会下降。”
“圈地运动后,大批的农户失去土地,成为了无业的、只能在工厂打工的工人,如果大气和水源污染得不到治理,他们的基本生活环境得没法保证,那么这些失去土地的人,将会孕育出暴动。”
“韦伦斯,我有种预感,在不远的将来,贵族们明面上的特权,将会受到削弱和制约,爵位可能会变为名誉性头衔,不再代表权力本身,商人和在商业领域的地位,才是影响力的来源。”
韦伦斯议员沉吟道,“您的判断一向很有远见,我听说在其他城市,有些大商人已经以联合商会的名义,向女王购买了城市的自治权,在这些城市里,商会已经某种程度上取代了议院的部分职能。”
“或许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推进针对污染问题法案的通过,趁还不算太晚。”海耶克伯爵看向坐在对面的韦伦斯议员,“韦伦斯,您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
韦伦斯议员思索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道:“我也没有太好的主意。”
这时,坐在角落的萨拉,轻声咳嗽了几声,海耶克伯爵和韦伦斯议员同时侧脸向萨拉看去。
海耶克伯爵眼里流露出的是诧异,因为一向家教严格、严守贵族礼节的女儿,从未在会见客人时,主动出声。
而韦伦斯议员眼里,则更多的是好奇。
萨拉在父亲和客人的注视下,表现出恰如其分的紧张。
“萨拉小姐,不用紧张,我听伯爵说过您在慈善、蒸汽机等方面的几次投资,都目标准确,收获颇丰。”韦伦斯议员笑着说道,“我们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咳咳。”海耶克伯爵看了看女儿后,移开视线,向韦伦斯议员解释道,“说是投资,其实都是小孩子的玩闹。”
“不过既然韦伦斯叔叔想听,您不妨放说说您的看法。”
萨拉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韦伦斯致谢后,才郑重地开口道:“我觉得,可以从地下水道入手。”
“为什么这么说?”韦伦斯议员带了一丝考量意味地问道。
“因为海姆的地下水道遍布城市,承担着城市的供水、排水、排污等作用,与市民的生活息息相关。”萨拉有条不紊地回答道,,“最重要的是,地下水道基础很好,整体规模庞大、设计合理、建设有序,只是长期缺乏必要的清洁和日常的管理,因此只需要投入少量的钱,就能够让地下水道系统重新运转起来,也能争取到更多市民的支持。”
“不错的建议。”韦伦斯议员由衷地赞美道,“萨拉小姐,您的智慧和美貌都是海姆最闪耀的宝石。”
“只是一点浅薄的见解。”萨拉向韦伦斯议员致谢道,“感谢您的称赞。”
“还不算脱离实际,考虑到了投入和效益的平衡。”海耶克伯爵点了点头。
韦伦斯议员笑着说道:“伯爵先生,您对萨拉小姐的要求有些太过严格了。”
“不瞒您说,我的小儿子在萨拉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在酒吧里鬼混呢。”
“不过从地下水道入手,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投入少,见效快,也更容易获得市民支持。”韦伦斯议员接着说道,“我想想,当初设计的地下水道的,应该是奥斯曼,乔治·奥斯曼,我们或许可以把他请回来,组织清理、翻新地下水道。”
“乔治·奥斯曼?那个有些疯癫的学者?因为过于激进且大胆的发言,被赶出下议院之后,他就很少在公众前露面了。”海耶克伯爵问道。
“他离开下议院之后,还和我保持着书信联系。”韦伦斯议员说道,“尽管疯癫,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博学的学者。”
“可以把他请回来帮忙,我记得他在离开之前,曾豪壮地描述自己所设计的地下水道的性质——地下水道将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和骄傲。”
“他甚至策划了地下水道参观项目,并在各条地下水道上均标有地面上对应的街道名称,已方便贵族和夫人们参观。”
“确实是不错的想法。”海耶克伯爵肯定道,“那么近期,让下议院的贝尔格朗提出一项议案,清理地下水道,并邀请奥斯曼回来。”
“我会尽快安排。”韦伦斯议员恭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