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何谓无情
舒寒坐在窗旁饮酒，上官若琳则是一颗颗嗑着丹药。
然而一直磕着丹药不免觉得口中苦涩，上官若琳抢过舒寒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说道：“凡人的酒水，本宫还未尝过，今日就破例尝一尝。”
说着捧着一大杯，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前辈，不能一次喝这么多……”
烈酒入口，上官若琳脸色一红，小手急忙往嘴里扇风，直呼：“这玩意为什么这么辣……不过辣中还泛着一丝丝甜味，还有竹林的清香……不错，挺好喝的！”
舒寒：……
说罢，上官若琳就一边吃丹药一边喝烈酒，越吃越喝越上头。
舒寒心底发笑，看来前辈不光身体变小了，心智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女娃就是当日那个叱咤风云，冷艳冰霜的上官若琳了。
等待了一会，掌柜领着一个青衣姑娘来到了客房。
姑娘长相水灵，远没有上官若琳那般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一位美人。秦雪儿见到舒寒，连忙行礼：“晚辈秦雪儿，参见前辈，不知前辈找雪儿有何事？”
“雪儿姑娘不必拘谨，坐！”
秦雪儿坐下来，一脸茫然看着舒寒。
舒寒开口道：“其实这次前来，只是为了交还一样东西。”说罢，他将林光文的储物袋放在了桌上。秦雪儿一看到储物袋，纤纤的细手忍不住抽搐一下，她茫然道：“这是光文的储物袋……前辈他怎么了……”
看到秦雪儿急切的眼神，舒寒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还是一五一十将实情讲给了秦雪儿听。
舒寒说到最后，叹息道：“林光文兄弟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不巧遇到奸人。我想他死前脑中挂念的应该是你，不然这储物袋中也不会堆满了写给你的信笺，所以前来寻你。这里面装着他在矿底挖出的灵石，也一并交给你，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秦雪儿呆滞地听完舒寒说出最后一句话。
她闭上眼，深深吸上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雪儿本是四灵根，修道之路艰难。之所以能修炼到五重天，都是光文一路的接济。心中早已愿意以身相许，他根本不必……”接着她颤抖的身子站起来，跪在舒寒面前，颤声说：“前辈能不远千里把他最后一点消息带给晚辈，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舒寒将她扶起来，劝解道：“姑娘好自为之。”
秦雪儿站起来，说道：“过两日我想给光文办个葬礼，请问前辈有空来参加吗？”
“一定！”
秦雪儿再次恭敬一拜，孤身一人离开了客栈。
上官若琳磕着药说道：“这个女娃居然没掉一滴眼泪，八成心中也早就没了那林光文，你还浪费什么时间参加葬礼，赶紧找个门派加入得了。”
舒寒从窗外看到秦雪儿孤寂落寞的声音，道：“前辈您错了，眼泪并不代表什么。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心如死灰了，哎，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为了一个男人心如死灰，本宫看那女娃也不是个聪明人。”
舒寒本来打算在这客栈住上一两天，然而隔天清晨，他和上官若琳站在对面街上，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客栈，一脸茫然。
上官若琳扶着脑袋，皱眉说道：“小子，为什么本宫的头痛得厉害？你的药是不是有问题啊！而且本宫完全不记得昨晚干了什么了。”
舒寒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你看那客栈老板跪在废墟前嚎哭的样子，好意思说不知道干了什么吗？
最终，舒寒无奈道：“前辈，您以后不能再喝酒了。”
说着，舒寒走到掌柜身前，丢下了一小袋灵石。
翌日，舒寒和上官若琳如期参加了林光文的葬礼。
葬礼上，林光文年近七十多的老父母几乎哭到昏厥，听说林光文是林家独子。这场面让舒寒忍不住想到自己父母，心中暗叹，若是自己当年死在龙玄门，二老得知，恐怕也得伤心欲裂。
秦雪儿一身素缟，以林家遗孀的身份参加了葬礼。
她脸色惨白，精神恍惚，来到舒寒面前，递上了一张图纸，说道：“林家对前辈大恩感激不尽，但林家无以为报。这是晚辈家族流传下来的一张阵纹图，数代都无人可以炼制成功，晚辈心想或许对前辈有用，就赠与前辈了。”
舒寒捏着阵纹图，扫了一眼，看到“绝音断肠阵”这五个字。
接着他担忧看着神态恍惚的秦雪儿，劝道：“雪儿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带着他的遗愿好好活下去。”
秦雪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给舒寒深深鞠上一躬。
从林家出来后，上官若琳不解道：“凡人就是情感脆弱，不过死上一子女，便要死要活。”
舒寒道：“前辈此言差矣，凡人一生短暂，多则七八十年，少则四五十年。孕育子女，要经过十月怀胎，十多年照养，十多年操心，等老了后，还需子女赡养十多年。一来一回，便投入了大半辈子时间和感情。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不伤心欲绝。”
上官若琳听之，久久不语。
最后她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本宫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都说仙道无情。”
舒寒诧异：“何解？”
上官若琳反问道：“凡人养育后代是为了什么？”
舒寒沉思一会，回答道：“一是为了家族传承、二是寄托情感、三是养老送终。”
上官若琳说道：“其一，修士的寿命可随着修为增高而延长。比如元婴修士，享万年之寿。一人就可抵上百代传承，自然不会考虑所谓传承问题，他们只会考虑如何增加修为，延长寿命。”
“其二，寄托情感更是笑话。对于修士来说，实力和地位是唯一追求。少有修士会浪费情感在子嗣身上。”
“其三，修士不存在养老送终问题。凡人老年后，大多生活不能自理。而修士则不然，年岁越大，修为就越发深厚。”
“所以，修士对子嗣既无实用需求，又无情感需求。而且像元婴期大修士，万年的长寿，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孕育出成千上万子女。死上一些，又有何痛心之处！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对家人都无情，何谈对他人有情？”
说到这里，舒寒明显看到上官若琳小拳头紧紧攥起，脸上都是落寞之色。
“前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