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裂痕缝隙(5)
在临近叙州城的一个破落的小村落里,梅润笙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了,不得不停止了赶路的进程,在这儿暂时歇脚。
这户农家人挺好的,是一个寡居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屋里又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商洛郡主就这么挤在肮脏破烂的小厨房里给他熬药。
旁边的妇人在择着菜,时不时的抬头跟她聊上几句,商洛郡主知道这妇人叫玉娘,家里的男人死了,还有一个小叔子在外头工地上干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商洛郡主换了一身妇人穿的简朴的衣服,身上的粗布麻衣让她的肌肤都变红了,这种体验还是头一次,倒不是他不愿意。穿锦衣华服,只是听说叙州城最近不太安全,流民匪寇极多,若是穿的靓丽打眼,引来了盗匪,反而是麻烦,况且她还要细心照料夫君,忍一时也就过去了。
春桃忙里忙外的,看到郡主穿的这么简朴,劝了好几次,她也不听。
“姑娘,这件事若是老爷知道了,肯定要担心您的,”在外人面前,她们要隐姓埋名,春桃并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以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商洛郡主倒是一派淡定,“以前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也是节衣缩食,哪有这么娇贵了,况且在西边比现在还要冷,手上都起了冻疮,那时不还用绣花针补衣纳鞋,一点儿也不曾落下吗?”
“情况哪能跟那个时候比呀,那时不是没办法吗?现在日子好过了,当然是舍不得姑娘你受苦了,”春桃才不会被她的这个说法带跑,她就是认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心里内疚的很。
“好了,有这说话的功夫帮我看着药,等好了就端进来,我去屋里瞧瞧夫君怎么样了?”
这些时日他们日夜兼程,梅润笙为了当好这个县令,一路上没少看叙州的风水和人情,殚精竭虑着,就怕自己当不好这个县令辜负了朝廷的恩典。
“安言,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一进屋子就看到梅润笙掀了被子,准备下床。
梅润笙笑的温柔,“我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偶感风寒罢了,你不要担心。”
“倒是你跟着我受苦了,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一定很不舒服吧。我想着现在就快马加鞭赶去叙州城,等到了县衙安定了下来,我的心也就踏实了。”说完之后,梅润笙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这时春桃端着药进来了,听到梅世子的话也开口阻止,“刚儿我还听玉娘说了,叙州城现在已经封起来了,听说是有起义军准备攻打叙州城,现在过去你也进不了城,还不如在这儿休息好了再说。”
“你说什么?现在叙州城封城了?”梅润笙一听,更加着急了,“那我更应该去主持大局了,不知道现在叙州城情形如何?”
“你又不会打仗,去了也只是挨刀子,而且兰大人他们不是已经入城了吗?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事态发展的,你要相信他才对啊!”
商洛郡主把他按在了床上,阻止他下床,然后将药端在他的面前,“听我的话,好吗?”
“幺幺的话我听就是了,”梅润笙妥协了,嘴里充斥着苦涩的滋味,可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买不着蜜饯,只能委屈一点了。
哄着梅润笙睡下之后,商洛郡主才出了屋子,看到刚才还在摘菜做饭的人,现在又去洗衣晾晒了,真是一刻不得停歇。
“玉娘,我来帮你吧,”商洛郡主挽起了长袖,和她一起晾床单,春桃帮忙,被商洛郡主派去厨房看着饭菜了。
玉娘只知道面前的姑娘叫幺幺,可心里明白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长得美,教养也好,和她们这种乡村妇孺一点也不一样。
“你这纤纤玉手,就不应该干这些活儿,去旁边屋檐下坐着吧,我一个人来就好了,”玉娘头上包裹着布条,将自己的利落长发给盘了起来,同为嫁作人妇的她虽也盘发,但却垂下了一缕在耳侧,显得更为清静雅致。
“不要跟我客气了,您能收留我们已是极好,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商洛郡主和她一起把衣服搭在了竹竿上,衣服上飘来淡淡的清香。
“怎么会是麻烦呢,您之前留了许多的银两给我们,解了我们一时之困,”玉娘非常感激,也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
这时已经会跑跳的小孩从外面奔了进来,软糯的喊着,“娘,我饿了,我要吃饭饭。”
玉娘看着自己的孩子满脸温柔,“明哥儿,你又跑哪去玩了?看你一头的汗,快去擦擦脸擦擦手,等会就吃饭了。”
明哥儿看到商洛郡主觉得亲切,也打招呼,“姨姨,叔叔今天怎么样啦?”
“明哥儿乖,叔叔已经能下床了,等他好全了,就可以上桌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商洛郡主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她想着若是以后能生个和他一样可爱的孩子,一定会把他宠上天去的。
“嗯嗯,娘,我今天去河边玩的时候,看到对岸有人搭帐篷在生火,我们的衣服都好奇怪,像是军人一样。”
院子里的两个大人脸色一变,想到了近日那伙起义的军队,玉娘立即蹲下身子,语气严肃的说道,“以后看到那些人离得远远的,他们不是善人,知道吗?”
明哥儿哪里懂这些,只是下意识的听了娘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娘。”
屋子并不隔音,商洛郡主往窗户的方向望了一眼,想必梅润笙已经听到了。
宫里向来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官家移驾去了贵妃那里,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玉珠公主心知不妙,想必母后定是为自己说情惹恼了父皇,没想到如今连母后也失去了效果,难不成她只能嫁去大草原了吗。
于是她又开始称起病来,本想让她皇怜惜自己来看看她,谁知却只派来了太医,开了几贴药就走了,她当然是一滴都没有喝。
以前她只做到这一步就够了,可现在什么办法都使了,她的父皇就铁了心的要把她嫁出去,忧思过重,这假病也变成了真病。
皇后娘娘亲自来看她了,看着她小脸烧的通红,疼惜不已,照顾了她一宿。
男人狠起心来,真的是很可怕的,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男人,这是一位君主。
玉珠醒过来看到的是母后,像雏鸟一般投入了妈妈的怀抱,“母后,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了?父皇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是不是太子哥哥跟他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的忧心忡忡不是假的,却还是带着审视一般的问着她,“你到底有没有害过殷少夫人?”
玉珠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她做的隐秘,母后怎么会知道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个女儿做事太狠辣了些。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父皇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信誓旦旦的保证那一定是谣言,可你……”
玉珠撤离开她的怀抱,用手擦了自己的眼泪,语气有些狠厉,“你们都不帮我,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错,大错特错,可惜我没有教导好你,没告诉你,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如今为时晚矣,你嫁的远远的,也是为了你好。”
玉珠像是不认识了她的母后,眼神怪异地看着她,然后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什么为了我好,你们就是自私自利,我也不过就是你们的棋子罢了。”